抬頭看去,一輪清冷的彎月高懸在中庭,慢慢往漆黑天幕的中央移動。
這麽快就到午夜了?他剛剛在外面耽誤得有這麽久嗎?
顧如南正發愣,就聽到豬圈那邊穿來的殺豬般的嚎叫,有男聲也有女聲,男的是胡多貝,女的是樂楓。
男聲和女聲絕望地交織著,淒慘無比,尤其是胡多貝的,像刀子般尖利地劃拉著顧如南的耳膜,讓他備受折磨。
那可是他之前的室友,從一進副本就相互依靠的人!他對這聲音不能更熟悉了,幾個小時前這人還在和他勾肩搭背地開玩笑呢!
顧如南完全失去了鎮靜,一下子就脫力地癱軟在地上。他捂著耳朵,渾身冒冷汗。
吃了包子會死的規則還是應驗了,胡多貝和樂楓沒能找到解決辦法,沒逃過老夫妻的魔爪。
怎麽辦,怎麽辦,也許明天這個時候,被殺的就會是他了。
顧如南捂住胸口喘氣,余光瞥到老夫妻的房間——現在兩人都在殺「豬」,房間裡空無一人。
沒有比這更好的偷鑰匙的時機了。
鑰匙還是要偷的,實在不行他可以去地下室躲幾天,撐到許優、張凌雲他們通關副本還不行嗎?祈禱地窖裡還有白菜,不用太多,幾棵就行,能保證他活下去。
他不指望自己能贏這個單人本了,現在胡多貝不在了,沒人幫他,就剩許優、張凌雲和他三個,他誰也打不過。和那倆人比起來,他簡直就像頭待宰的羔羊,而他們是凶猛嗜血的狼,撞上誰他都得完蛋。
雖然許優表面上對他挺照顧的,張凌雲也從沒有表現出對他有明顯的敵意。
但他絕對不會天真到認為這倆人願意在後面繼續幫他過關,和他分享勝利成果。
苟住,是他最穩妥的辦法。
對死亡的恐懼擾亂了顧如南的大腦,他強撐著站起來,連滾帶爬地往老夫妻的屋子那邊跑,擦傷的手心裡全是泥土和血漬他也顧不上。
鑰匙大概率是被老婦人貼身放著的,但萬一她嫌重沒帶呢?
顧如南輕巧地走進去,摸著黑翻找著。
幸好外面還有些電燈和月亮的光亮,他不至於什麽都看不見。
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架子上..沒有。
櫃子裡..一把剪刀,一個頂針,一盒針線。沒有鑰匙。
靠牆的箱子裡..全都是破衣服、破鞋子。
哪裡都沒有。
再找下去,老夫妻就回來了,他豈不是要被抓個正著?
顧如南手忙腳亂地把衣服原樣放回去,把箱子原封不動地蓋好,剛站起來,就看到一個男人的臉直愣愣地出現在他面前,嚇得他心臟驟停。
我去!什麽東西!這房間裡還帶有埋伏的?
“如南,這麽晚,你在這裡做什麽?”顧如南緩了好幾秒,才發現那聲音聽著挺耳熟的。
“許先生?”
“是我。你在幹什麽?”
顧如南微微松了一口氣,剛慶幸還好不是鬼,下一秒又被對方的質問弄得緊張起來:“啊,啊?我..我..”
我在這裡做什麽?你問我我問誰?我也還沒想好。
“是不是來找地下室的鑰匙?”許優的臉一半隱藏在陰影裡,一半在月光下,語氣溫柔卻透著冷意。
“我不是..”顧如南絞盡腦汁地想著應對的說辭,拳頭攥得死死的。
他不能承認。他暫時還不想把地下室的秘密告訴其他人,那是他最後的安全屋。
許優一步一步地走近,把他冰涼的手牽起來,顧如南頓時在黑暗裡感受到一陣溫熱。
“不要逞強。你生了病,一定很難受。我知道你是想去拿藥。”許優牽著他,輕手輕腳地走出老夫妻的房間,把一串金屬質地的東西塞到他的手心,“拿了趕緊回來,我不會說出去。”
顧如南的大腦短路了幾秒,震驚地盯著許優,他用手指摸索出手心裡那東西的形狀——是鑰匙!
“你怎麽拿到的?”顧如南小聲又急迫地問。
“剛剛老夫妻把胡多貝和樂楓抓出去的時候,我搭了把手,胡多貝偷偷遞給我的。”許優說,“可能是趁著自己還有點意識的時候,從老太婆身上摸到的吧。這人是話癆了些,但挺夠朋友。到最後的時候,還想著要讓你拿藥治病。”
顧如南聽著聽著,眼眶感覺到有些濕潤,許優馬上伸手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世界上就是有這種緣分,只見過一面就想對對方好。”許優目光溫和地看著他的臉,讓顧如南有些不自在。
“謝謝你許先生。”顧如南真摯地握住他的手,“我知道,許先生和胡多貝一樣,都對我很照顧。”
“不用謝,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許優忽然狡黠地笑了。
“什麽要求?”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地下室。你還生著病,地下室陰暗潮濕,吉凶不明,我不放心讓你獨自去拿藥。”
“許先生的意思是?”顧如南懵懂地望著他。
“讓我陪你去吧。”許優關懷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就好像是一個大哥哥在憐愛地照看著自己寵溺的弟弟,捧在手心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顧如南怔怔的,像是在猶豫。
“要保護的話,我也能去。”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突兀地插進來,張凌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兩人身後,目光裡滿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