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傅新詞皺起眉,毫不掩飾地拿筷子戳了下碗底,突然煩躁。
“食不語,寢不言,別搞了啊。”
小孩聞言,扭頭看向桌子對面,卻直直對上男人陰翳的眼眸。
紀眠瞬間脖子一縮,老老實實趴下來吃飯。
小卷毛用手指撚起嘴角飯粒塞進嘴裡,時不時打量一眼傅新詞。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感覺自己無意間好像再次傷害到了傅叔叔。
紀眠垂下濃密纖長的眼睫毛。
哎……
小朋友真難。
小朋友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
吃過飯後,沈意在廳堂裡幫兩個孩子穿外套,收拾材料和畫好的紙張。
傅新詞站在外面台階上,雙手抄著兜,望著黑夜,背影靜默。
剛才在飯桌上,紀眠給傅新詞上演了教科書級別的誇人方式。
俗稱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在“好像看到了天上的星星”的對比下,那句“挺好吃的”簡直就像敷衍。
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關鍵紀眠誇人時情緒飽滿,眼睛發亮,絲毫不讓人懷疑他的真誠。
就連在柏林拿過銀熊獎的傅影帝,也覺得做不到那個程度。
即便強大自信如傅新詞,此時也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智商有問題。
為什麽說不出“好像看到了天上的星星”這樣好聽的句子?
傅新詞咬了咬下唇,再次掏出手機,低頭打開備忘錄。
【每次看到你的眼睛,我都好像看到了天上的星星,我不敢相信世界上……】
時間過了晚上八點,“一家四口”打著手電,走在前往集市的路上。
集市裡,燈火明亮,因為今晚村寨放孔明燈,所以大人小孩們都出來玩,街道上熱鬧非凡。
余錦白抱著材料抵達集合點時,周星堯、馬小聰以及梁氏父子已經到了。
他們站在長桌後面,正在攤開自己的畫作,為一會兒的評比做準備。
余錦白懷著隨便看看的心態走過去。
梁氏父子百分百地模仿工筆畫,只是畫技不足,整體看上去別扭又生硬,但看得出很用心了。
余錦白知道這副肯定比不過自己手上的畫作,搖搖頭,沒放心上,接著又走向周星堯和馬小聰。
結果這一看,難掩訝然,周星堯他們畫出來的東西大大出乎余錦白的意料。
畫功自然是沒什麽水平,線條都是顫的,但是藝術表現力很強,把原來寫實的工筆畫改成了卡通的形象,如果忽略那些線條上的缺陷,整幅圖充滿了盎然的童趣,風格看上去非常舒適。
余錦白不藏著自己的驚豔,道:
“你們這個也太讓人耳目一新了吧,看看這個兔子,栩栩如生,真不錯呢。”
周星堯撓撓頭:“這兔子是小聰畫的。”
余錦白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馬小聰是力剛集團的小太子,想來學畫畫都是找最好的老師,畫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像大多數孩子那樣稚嫩。
余錦白看向馬小聰,露出喜愛之色,誇讚道:“小聰真是太厲害了,這兔子設計得太巧妙了,一會兒你也得教教我怎麽畫。”
馬小聰靦腆得臉紅,小聲道:“這個其實是……”
就在這個時候。
沈意和傅新詞各自牽著小孩走來。
余錦白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拎起周星堯和馬小聰的畫作,叫住途徑的沈意,向他展示。
“沈老師,你看看這個,是不是比寫實的工筆畫好太多了?”
沈意朝那副畫看了眼,神色如常。
在他看來,工筆畫有工筆畫的好,周星堯和馬小聰的這幅畫經他重新設計後,自然也好,親切可愛許多,但把兩者拿出來做比較顯然沒有必要。
“只能說這副更適合孩子們稚嫩的筆觸。”
余錦白沒得到沈意驚訝的反應,而且沈意似乎並沒有認同畫作的優點,他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他余錦白多沒見過世面似的,又好像沈意自己畫得有多好似的。
確實,沈意有基礎,想來這一下午一定是把圖片臨摹得還原度很高,所以才能這麽淡然,還看不上別人的。
余錦白笑了一下,道:“我覺得能改成卡通畫,這個創意就非常了不得了,更別說這些景物和動物都設計得這麽活潑生動。”
“沈老師,我知道你是專業學美術的,你臨摹起工筆畫來肯定不成問題,應該也比我們畫得都好,但周星堯和馬小聰這種大膽的改編,並不是人人都能想得到的,是需要想象力的,你的審美也不必那麽教條化,承認別人的優點也沒這麽難吧?”
“?”
沈意一時間竟不知道余錦白這時諷他還是誇他,關鍵他也沒說這幅畫不好,因此還有些沒轉過彎來,不知怎麽接話。
周星堯在一旁扯了扯余錦白的衣袖,面露尷尬:“哥,這幅畫就是沈意……”
“你也不必謙虛。”余錦白轉頭看向他,“這幅畫就是沈意來畫,也未必能比你們畫得好,重要的是創意,我就非常喜歡你們這樣的作品,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除了余錦白的粉絲,觀眾們都給看笑了。
【余錦白是不是還不知道周星堯他們的畫就是沈意設計出來的?這一邊對著沈老師的設計圖猛誇,一邊又說沈老師未必能畫出來的樣子,怎麽給我整不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