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突然又有雜亂腳步聲響起,居然是守門人帶著從海裡撈回的秋墨石他們回來了。
孟璿也倉皇地跟在了守門人後面,進屋後直面躺在地上的白翰,看清他蒼白的臉上掛滿了血後,她又控制不住地驚呼了一聲。
白翰捂著鼻子抬了點頭,有氣無力地看了眼來的人,和溫水笙對視一眼後又很快垂下眼皮,說了句:“你們好菜啊。”
他明明就把溫水笙他們扔到了安全的地方,走之前甚至還十分不放心地給他們一人身上蓋了點海草做掩護,結果人居然這麽快就被抓回來了。
人魚的恢復能力要比人好上太多,之前被船長取血的傷口早已經痊愈。溫水笙看起來只是有些憔悴,他看到白翰的狀況,不管不顧地朝著白翰撲去,但是卻被其余的守門人攔下了。
他語氣是掩飾不住的焦急:“你怎麽了?白翰,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白翰闔上了眼睛,沒有力氣回答他的問題。
秋墨石和沈茂鴻呆在一邊,也不反抗也不說話,靜觀其變。
溫水笙還在瘋了一般地質問船長:“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船長隻沉默地看著這片大海,根本不做理會。
今天以後,他就失去了有一個真正同伴的機會了。純種人魚的心只有在真正愛著的時候被剜下,才對他們的詛咒有用。所以即使他們可能抓到那隻人魚,也能剖出他的心,卻再也不能徹底地解除他們的詛咒。
這會是讓船長寂寞終身的一個遺憾。
他太有理由說不出話。
現在只有孟璿的行動相對自由,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翰,幫著他擦著他口鼻處幾乎止不住的血。
她眼眶發紅,幾乎不敢相信,現在這個脆弱不能動彈的人會是那個能帶給他們極強安全感額白翰。
但事實就是這樣,白翰幾乎快死了。
孟璿倉皇地向四處看,從窗口向海裡看。
K……K怎麽還沒有來?
有守門人走近,在船長的耳邊說:“被關起來取血的那位好像不行了,那個叫杜銀的女人一直在尖叫,你看……”
船長的眼珠一轉,看著本來就很難受的白翰,乾脆讓他更難受一點,於是他說:“一起帶過來吧,這裡夠亂了,就是再亂點也沒關系。白翰,我讓他們熱熱鬧鬧地送你上路。”
白翰渾身都疼,一動不動,心想來吧來吧都來吧,早點吵死我也好,省的我受這些罪。
但歐嚴和陸陽赫就不用過來了。
他確實還想得寸進尺地向船長提這個要求,但實在是沒有一點力氣開口,只能任由孟璿顫抖地擦掉他嘴角的血跡。
溫水笙聽到‘上路’二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慌亂地看著周圍,一點都不敢相信船長的話:“K呢?歐嚴呢?他們怎麽可能讓你死?船長,你不是要我們的血嗎,你為什麽要殺白翰?我們是自己跑的,和白翰沒有關系,你……”
但他的話卻被突然進來、一直在尖叫的杜銀打斷了。
杜銀頭髮散亂,滿臉的眼淚,看著沈汀的樣子,幾乎站都要站不穩。
她一進來就給船長直接跪下了,還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船長、兒子,你行行好,你不能再取小汀的血了,他會死的……”
船長眉心直跳,神色冰冷,唇線緊繃,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一腳就把杜銀踹開了。
杜銀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牆上,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吐出了一口血後,也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也不知道這個腦子有包的女人是不是死了。
秋墨石和沈茂鴻對視一眼,選擇繼續沉默。這個船長的心情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不好,能避免交流就還是盡量避免吧。
沈汀被守門人放在了地上,就在沈茂鴻和秋墨石的旁邊。
他之前因為樣貌被船長優待,現在又因為相貌勾起船長的傷心事被船長痛恨,所以他是被取血最久的一隻人魚,現在面如金紙,渾身打顫,非常狼狽。
沈汀吃力地睜開眼皮,目光在整個屋子的人身上流轉一圈,最後停留在了秋墨石的身上。
他動了動乾裂地嘴唇,又軟又啞地叫了一聲:“墨石哥哥。”
秋墨石整個人是肉眼可見地動搖了,心疼到無以複加。
他硬著頭皮,頂著船長的目光,輕柔地安撫了沈汀一句:“沒事了,我會保護你的。”
說完,秋墨石還伸出一隻手握住了沈汀的手,給他捂著。
船長奇怪地看著他們,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最終閉上了嘴。
血統被稀釋到這個份上的人魚,能愛上同類也不奇怪了。
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就要天亮了,那是任務最後的期限。而且由於要回到陸地上,這一船的鬼鮫都需要人魚的鮮血來克制詛咒,這幾條人魚都會被源源不斷地取血。
沈汀緩過了點神,但依舊焦慮到快要喘不過氣來。
K,他需要K來幫他完成任務。
否則,他只有死路一條。
沈汀低低地咳嗽了兩下,輕聲地問秋墨石:“墨石哥哥,K他人呢?”
秋墨石搖了下頭:“我也有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
沈汀雙眼無神,低聲地自言自語:“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生死關頭,就連意識到白翰的呼吸越來越弱的這個事實,都不能讓他的心情好上哪怕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