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看到題目，他才知道剛剛唐晏風說的是什麽意思。那些題大部分是情景模擬題，但個個都非常無厘頭，比如“假如空中突然飄來一個氣球，你認為它應該是什麽樣的？”“車站有老人過來想借五塊錢坐車，你會借給他嗎？”“你認為自己現在的成就如何？”……

　　題型跟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心理醫生一樣捉摸不透。

　　但席之煜不是那種萬物都要問個為什麽的性格，提起筆就開始答題。

　　唐晏風和席之煜的答題速度一樣快，幾乎都是看完題目就不假思索地寫上了自己的答案，好不遲疑。另一邊的唐曦寧速度有些慢，而且聽到唐晏風的翻頁聲還會瞥一眼過去，明顯有被干擾到。

　　心理醫生默默地看著三個人的表現，然後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叫了停。

　　唐曦寧：“這麽快？我還沒做完！”

　　唐晏風推了推眼鏡：“這個題量就不對，要認真做完起碼也要半天。”

　　席之煜：“嗯，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不過還是差了兩頁。”

　　唐曦寧：“所以你們那麽快，真的有在認真答嗎？”

　　“不用著急，”心理醫生過去收了答卷，說，“這些題答多少都沒關系，有時候說不定最快速度答出的才是內心的答案。”

　　“不過，從你們的答題方式來看，大唐唐和這位小朋友是更注重結果的性格呀。”

　　想比起唐曦寧認認真真做題，甚至還要糾結一番做出選擇的樣子，唐晏風和席之煜絲毫沒遇到瓶頸，兩個人意識到時間問題後完全不遲疑地做題，似乎將自己把握地十分透徹。

　　唐曦寧臉垮了下來：“那我做題這麽慢是不對的嗎？”

　　心理醫生搖搖頭：“不是哦，答題方式本身不分好壞，我也只是從中能看出你們些許的性格碎片而已，真正組成你們整個人的東西是更複雜、我也不一定能看出來的。”

　　唐曦寧：“那我的答題方式意味著什麽？”

　　心理醫生：“讓我想想……你這種猶豫的姿態，內心有些矛盾哦。”

　　唐曦寧：“這不是跟上次的一樣嗎。”

　　“是的。很不好意思的是，雖然你們花了很長時間做答卷，但對於我來說，出結果是很快的事，結果也可能並沒有發生變化，”心理醫生說，“也許你們也發現了，我在問卷中問了很多‘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和‘你認為自己會怎麽做’這兩類問題，這也是我評析的關鍵。”

　　“這兩種問題分別代表著真實性格和自我認知，隨著社會發展，人本身對於這兩個方面上的差距越來越大，往往也是心理問題產生的原因。”

　　他拿著三份答卷分別從頭看到尾，笑道：“不錯，心理總體都很健康，但也有一些更詳細的分析結果我會在之後分別給你們。新來的小朋友，加個聯系方式？”

　　席之煜說：“我姓席。”

　　“好的，席小朋友，你想要我電話v信還是企鵝號？”

　　“……v信吧。”他們上課的時候是接不到電話的。

　　心理醫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嘴裡說了一串帳號，但隨即面色大變：“不對，我說錯了，不是這個！”

　　唐晏風已經輸入了那串帳號，看著屏幕上頭像是笑眯眯大頭照、個人簽名是“偷偷的預約，打槍的不要”的人，抬眼：“開小號了是吧？電話不好接活兒？”

　　“哎呀，畢竟還是有些客戶覺得電話不保險，容易泄露個人信息嘛……”

　　“扣錢。”

　　“不要啊——！”

　　三人出了門，唐曦寧叫住唐晏風，問：“你要不要回來看看？”

　　唐晏風：“看看什麽，看看你嗎？你可以到我們這邊來。”

　　唐曦寧：“……喂！”

　　那套大房子裡有很多管家傭人等著為乖乖回家的二少爺服務，但唐曦寧依然覺得很不舒服，從熱鬧的學校回到家，一下子蔓延上的孤獨與靜謐不是昂貴的家具可以抵消的。

　　父母偶爾回來，但很少跟他碰面，想也知道並不是為了他。

　　唐晏風和席之煜本來已經走了兩步，現在他停下腳步，回頭說：“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想，大可以過來。”

　　恍惚間，唐曦寧好像幻視到了那個小時候後院裡一個人蕩著秋千的酷小孩，唐曦寧站得遠遠的，大聲問他：“你要不要來和我們玩？”

　　唐晏風輕輕扭頭，身上穿著精致的小襯衫背帶褲和小皮鞋，神色淡淡：“如果你想和我玩，就自己過來。”

　　從始至終，他都擁有靠近這個人的機會。

　　唐曦寧頓了頓，幾步跟過去，說：“好吧，但如果你家不如大宅，我可是會嘲笑你的。”

　　唐晏風：“不會吧，那個地方難道還有什麽優點嗎？”

　　唐曦寧：“……不要把它說得一無是處啊！起碼很大吧！”

　　唐晏風：“人就長著兩條腿，需要的用具就那麽多，你住那麽大的地方是為了鍛煉身體嗎？”

　　唐曦寧：“……”

　　他們一路回去，等進了電梯，唐曦寧對著電梯間的鏡子猛地發覺席之煜還在旁邊。

　　他說：“這麽巧，這位同學也住附近？”

　　席之煜：“是啊，太巧了。”

　　唐曦寧：“你笑什麽？”

　　席之煜：“沒有，只是想到了高興的事。”

　　等到了樓層，唐曦寧眼睜睜地看著席之煜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開了門，然後唐晏風也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