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醫的潛能階能力是控制,還有些受庸醫操控的怪物在攻擊它們,但那些獲得自由的變異實驗體仿佛感覺不到疼,滿心滿眼全是庸醫,隻想把他撕成碎片。
庸醫身上已經被紅色染遍了,嘴角開裂,一隻眼已經瞎了,甚至連頭髮頭皮都缺了幾處,奄奄一息,形容狼狽。
他在怪物堆裡,還有一口氣,看到唐晏風和另一位研究者的到來,掙扎著伸出一隻手:“救,救我……我還沒攻克基因感染……”
唐晏風:“那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京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唐晏風,聽得認真:“所以你沒救他。”
“對。”
當時更年輕的唐晏風攔下另一位研究員,看著眼前仿若人間煉獄的慘狀,隻說了四個字:“自作自受。”
那些實驗體們把庸醫撕成碎片,一個個仿佛完成使命般停下,唐晏風感覺身旁的研究員已經在輕輕揪著他的後衣擺,似乎是想要叫他快逃。
但那些實驗體卻全部不約而同地做了同一個動作:自刎。
如果有一天,有人問唐晏風,你最印象深刻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唐晏風只會告訴他是這時:六層錯落的、千奇百怪的實驗體,有的狂笑,有的噙淚,齊齊伸出自己身上最尖銳鋒利的部位,刺向自己最脆弱致命的部位——
那天,那間實驗室裡的血腥味濃鬱得令人作嘔。
京墨又湊過來,把人抱住,笨拙地學習曾經見過的人類互相安慰的動作:“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唐晏風的頭被摁在京墨的頸窩,對方毫無隔閡的皮膚正源源不斷地傳來熱度,赤誠又熱烈。
“你從哪學來的……算了,謝謝,”唐晏風示意他好好聽故事,“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也從他身上得到了警醒。”
“讓我猜猜,是金曇標記嗎?”京墨指著自己的眼睛說。
“是。”這種危及生命的東西,唐晏風從沒想過能瞞住他。
“這個東西可以將你們徹底清除,我希望在我進行研究的同時,能有個休止鍵。”
“不止吧?”京墨輕輕撩起唐晏風的後發,在他側頸上咬了一口,滿意地看到金曇標記從皮膚緩緩浮現。
“你也給自己埋下了這個裝置,是不是?我之前見到過。”
京墨也不是從開始就這麽乖順的。他骨子裡是個野性、無法被馴服的危險能量集成物,最愛的事就是挑戰權威。
在他鍥而不舍的嘗試下,曾經成功地偷偷躲起來,然後趁唐晏風進環境檢查時把他狠狠撲在地上——教授吃痛薄怒的容顏下側,一朵金曇在側頸亮起。
那時的京墨不知道這是什麽,隻覺得很美。
唐晏風當然在那之後給了京墨懲罰,但現在,他只是吃痛地皺了一下眉,伸手把京墨抵開,說:“你該改改你這種動物性的行為。我確實也給自己埋下了,因為我希望,在我走得夠遠、夠深、夠久的時候,也有人能夠阻止我。”
研究員們很怕他,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教授總會把人叫住,問各種問題,萬一回答不上,教授就會皺一下眉。
那是他們晚上足夠當成噩夢核心場景的動作。
但在唐晏風這裡,只是希望能夠培養出一位能夠在他誤入歧途時,有足夠能力阻止他的人罷了。
唐晏風明白自己足夠危險,這是他為世界和人類上的雙重保險。
京墨誇他:“好聰明好聰明。”
“……”唐晏風看他,“給你體內埋下這種危險的東西,你難道不生氣嗎?”
京墨用心思考了一下,漫不經心地笑開了:“我沒有人類的大部分感情,我哪知道生氣是什麽。”
“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高興哦。”
唐晏風:“哪怕我讓你死?”
京墨:“哪怕你讓我死。”
唐晏風移開視線,不去看那雙深邃的、幾乎要把人吸進去的眼睛,繼續說:“然後,是跟你也有很深淵源的,另一個研究員的故事。”
第三位研究員代號【聖母】。
這是庸醫帶著些許惡意起的,但是聖母並不抵觸,反而把這個稱呼認下,當做自己的代號了。
她本人就像是代號一樣,帶著些悲天憫人的氣質。
她無論研究什麽,都渴望對人類有利,都希望能帶來拯救,甚至是消耗自己。
她的能力很強,幾乎差點就能達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卻還會被街頭假瘸腿的小孩騙錢。
庸醫笑她笨,告訴她錢白花了,她只會笑著搖搖頭:“這怎麽能算是白花了呢?那些錢對我不一定有用,但只要為那個小孩子帶去一個麵包,甚至免除一頓打,那都是有意義的。”
她喜歡在離子人戰場上撿回很多還活著的開啟潛能階的人類,也不管對方領不領情,只是盡心盡力地養著,去留隨意。
庸醫跟她要過人,但聖母並不願意:“那得看他們自己。”
後來,庸醫死亡,剩下的教授和聖母合並實驗基地,為了合作,也為了互相監督。
唐晏風從那些人中挑選幾個,跟他們簽訂了合約,成為現在的數字實驗體,聖母並不阻攔。
也許正因為是她這樣的性格,她的潛能階能力是“犧牲”。
耗費自己的生命,去療愈別人,可能是絕症,可能是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