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剛聽到了,你先躲開,”唐晏風低聲說,“這裡交給陸輕凌。”
徐巽抬頭看去,陸輕凌平時的笑意完全消失,眸色暗沉,身上隱隱有靈氣浮動,把衣擺和長發輕輕蕩起。
他從袖口拔出一把紋刻精致、刃面鋒利又纖薄的桃木劍,一步一步地向揉著脖頸從地上爬起來的賀檸檸走去。
“當初你從道觀逃跑,師父不作追究,我就覺得他太過仁慈……”
“邪術師,就該人人得而誅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賀檸檸聽了這話,就算脖子剛被掐過,也要聲音嘶啞地大笑出聲,甚至差點泛出淚花,“師兄,首席,陸大弟子,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連方丈都不怕,只怕你?”
“你身上的感覺太危險了,根本不像是那些無欲無求的牛鼻子,反而骨子裡帶著乖張暴戾,你那一面只要是見過的,都得望而生畏。”
“你跟我……又有什麽不同?你哪來的資格和自信來阻止我?”
陸輕凌沒有說話。
徐巽在旁邊看得有些著急,這些妖道從來眼光毒辣,總能一眼看穿別人的心魔,說得人陣腳大亂。
這種關鍵時刻,陸輕凌可千萬不要被賀檸檸迷惑了啊!
“憑什麽?不知道我這個大氣運者的支持,夠不夠呢。”
唐晏風上前一步,手腕上的那圈共運鐲從紋身變成了光華流轉的實體,他把手輕輕搭在桃木劍上,刺目的金光猛然綻開,從唐晏風的身上傳到了陸輕凌身上。
兩人金光熠熠,神情威嚴,簡直像雲端之上能降下懲罰的神明。
唐晏風收回手,但金光沒有消失,這是氣運之間的傳遞。“他跟你從來都不一樣,他知是非,明對錯,就算跟你一樣命格不善,也沒有放棄向善。他的命盤旋轉下點化了多少人,朱砂道符又救了多少條命,”
“你又憑什麽跟他比?”
“原來我在小唐總心裡的形象這麽好,真是令我心熱,”陸輕凌從頭到尾都沒有辯解什麽,只在唐晏風站到他身邊時笑著偏頭,“但下次不要再搭我的劍了,萬一傷著了怎麽辦?”
唐晏風瞪了他一眼:“別搗亂。”
“向善向善,滿口都是向善,你這種大氣運者怎麽能知道我這樣的人活得多痛苦!”
看著對面兩人站在一起的身影,賀檸檸的神色愈發猙獰:“世界永遠不公,有人天天承受著病痛折磨,永無寧日,有人卻能在衣香鬢影中夜夜笙歌……我最恨的就是你了。”
“你家庭和睦錦衣玉食下屬忠心,到現在過來何不食肉糜地問我為什麽不向善?我向善你(髒話)!”
“世界裡沒有輪回,我只是想活得久一點而已,我有什麽錯!”
唐晏風並不感到生氣。他看著對方怨毒如惡鬼的臉,依舊冷冷淡淡:“誰的氣運都不可能是天生的。我在枷鎖中掙扎打拚時,你的世界還沒產生呢……不過這些東西我沒必要和你細說。”
他一點陸輕凌的肩,說:“輪到你了。”
陸輕凌一端桃木劍,金光暴漲,笑道:“遵命,我的小唐總。”
賀檸檸顯然不太敢跟陸輕凌正面對決,一直想拉開距離,一面扔出各種小鬼,但都被陸輕凌持劍一劍一個,根本沒有在他手下撐過兩招的。
鑒於上次賀檸檸想要偷襲的前科,陸輕凌還把自己的影子從腳下脫離,提著影劍去守護唐晏風了。
唐晏風看著與陸輕凌等身,姿態警惕的影子,伸手去摸了摸那頭長發,意外地觸手順滑,簡直像真正頭髮的觸感。
影子沒有拒絕,甚至還側臉跟唐晏風的手貼貼,同樣溫熱。
那邊的陸輕凌腳步微頓,稍微刺歪了點,但還是完美截殺。
系統顫巍巍地:“呃,這個禦影之術吧……它這個,好像是跟本體共感的呢。”
唐晏風移開視線輕咳一聲,默默收回了手。
那邊的賀檸檸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掏鬼的動作慢了一些,就被鋒銳的桃木劍在胸前劃了一道,等他後退幾步,衣服已經被染紅一片了。
陸輕凌:“這是你之前想剖小唐總心的代價。”
賀檸檸捂著胸前,垂著頭,臉色更差了。
“這種殘破不堪、只會拖後腿的身體,我要它還有什麽用?”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疊紫符,咬破手指把鮮血從側面全部浸染,那些符咒一個接一個地浮起,呈環狀圍著賀檸檸打轉。
不過一息時間,那些符咒就快得只剩下殘影,然後從下往上無風自燃。
賀檸檸的身上也溢散出了可見的氣,不過這氣是赤紅色,陰鬱又不詳。
徐巽臉色一變:“賀檸檸,你在做什麽!這種符咒在燃燒你的生命力!”
賀檸檸虛弱一笑:“這具身體有什麽可留戀的?我若是不能從肉'身得到永生,那就從靈魂得到永生。當鬼,也比做人好。”
“我只是想活得久一點而已,我有什麽錯?”
徐巽:“你要當鬼,那就意味著失去做人時的所有感覺,白天要躲躲藏藏,晚上還要避開各方玄學大師,靠陰氣活著,甚至彌留久了還會逐漸失去神志!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
賀檸檸恨聲:“那也比早夭強!滾開,你已經是我的敵人了,還想管我嗎?我之前天天被你喂口服液,你以為我不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