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釣者表情有些訕訕:“老魚也沒說不能吃嘛,這時候食物緊缺,根本沒人挑。”
魚湯大家甚至還要爭著喝,比起寡淡無味的營養液和放了很久的罐頭,這已經是常年低溫的北部基地難得的美味了。
唐晏風:“現在還有一件要確定的事……”
他在冰洞旁蹲下,兩手並成碗狀,輕輕舀起一把水。
四周平靜無風,但那水內部好像在發生著什麽質變,不停湧動。
唐晏風的左右手分開,一手裡還是水,另一手的手心裡躺著幾枚晶體,跟剛才凌婧遞給他們的一模一樣。
唐晏風張開手指,水流從指縫穿過,墜回湖泊,跟周圍的水比起來明顯更加清澈。
“可以確定,這種能量已經感染水流了。你應該給所有基地成員做個檢查。”
凌婧面色難看,點頭:“我這就去做。很抱歉你們剛來就遇到這種情況,我安排另外的人帶你們到休息處可以嗎?”
京墨一把撈過唐晏風的手給他暖著,看上去只顧著這雙剛接觸過冰水微微透紅的手,對其他事根本不在意;唐晏風也不置可否地點頭:“去忙你的事就行了。”
兩個垂釣者對視一眼,魚的特殊變化、水中分離出了晶體、凌婧的鄭重態度……
“好冷,”其中一個人喃喃,“好像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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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人員一般是晚上上班,偶爾白天被同事叫去替會兒,其余時間自由支配。
他大早上看完花路下班,扒完飯,就又接到通知——
“阿宇啊,凌婧姐找人去帶人轉轉基地,我這邊實在走不開,你替我去看看吧。”
“嘟嘟嘟……”沒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電話那頭掛得乾脆利落。
空宇眼角抽搐:什麽實在走不開,現在需要接待的還能有誰?是被大早上的陣勢嚇到了,不敢去吧!
他翻翻跟著發來的資料,發現那兩個貴客住得竟然離他這兒不算遠。
如果他的同僚在這兒,肯定會笑得見牙不見眼,拍拍他後背,說:“有緣,太有緣了!”
空宇歎口氣,起身出門找人。
貴客之前被凌婧帶去看湖,現在原路返回,正在大門那邊的接待處。
他同僚正對著兩人嘰裡咕嚕說著什麽,抬眼看見他過來了,笑著衝他招手讓他過去。
讓這個家夥去接待,不比我強多了?
空宇慢騰騰過去,聽見同僚在吹他的牛逼:“誒,兩位放心,空宇特別靠譜,人長得也精神,又會夜視又會預言的,你們跟著他就行!”
他對面的兩個人一個氣質冷淡,一個氣質散漫,但都長了讓人幾乎不敢多看的好相貌,仿佛多看幾眼,精神都會受到影響一樣。
那個表情淡淡,一身白大褂的客人轉過來看他,似乎有些興趣:“預言?”
另一人笑著,唇內尖銳的犬齒顯露無遺:“好少見的能力,你能預知到我什麽時候死嗎?”
……這人沒問題吧?
空宇能看出他沒有開玩笑,也能看出他並不害怕,就像說吃飯喝水一樣說著自己的死亡。
唐晏風擰起眉頭看京墨:“你不會死。”
這個字說出口時要從口中呼出一縷氣,仿佛在散去人體內部的能量似的。
京墨毫不在意地把死用在自己身上時,明明剛剛摸過冰水也不覺得如何,唐晏風心裡卻冰了一下。
“不,我會死,”京墨趴上唐晏風的肩頭,像個大型掛件,“你死我就會死,所以你不要死。”
一連幾個死字在耳邊響起,唐晏風垂下眼睫,語氣再降兩個度:“你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兩個守衛人員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字都不敢說。
雖然唐晏風聲音不大,也沒有任何要動手的意思,但卻讓他們心裡的危險雷達不停作響,要是求生欲更強點,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拔腿就跑了。
“我是說真的。你有你的理想,為什麽我不能有我的理想?”京墨語氣認真,“我的理想就是幫你完成理想,所以你說什麽我都會聽的。”
空宇抬抬眼,發現唐晏風周圍的氣勢緩和了。
……這是,哄好了?
唐晏風感覺背後正傳來另一個人的心跳,強健、平穩、有力,像在告訴他,身後人的所有話都出自真心。
京墨雖然任性又乖張,但他有個人類沒有的優點:從不說謊。
連善意的謊言他也不會說,因為他還沒學會。
唐晏風心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做到這份真誠?
每次一想到這個,他就完全生不起氣來。
他輕輕卷了卷京墨垂過來的小辮子發尾,換了個話題:“你還記得實驗體03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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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南端一架龐大飛船的內部,中心艙室裡,一群離子人正散發出混亂散雜的囈語,像是在匯報,又像是在吵架。
懸浮桌正中,正投影著一個虛擬形象:漆黑的眼,黑藍漸變的發,上半荊棘紋路蔓身,手提尖戟,花葉飛舞,橫掃戰場。
是京墨。
離投影最近的離子人好似十分激動,那團霧氣聚集又散開,甚至有一團還在拍桌子。
另一個凝膠狀的離子人則是一直在抖抖抖,居然能從這團膠體看出畏懼來。
他們在用自己的母語交流戰況和情報。
離他們最遠的地方坐著一個孤零零的晶體型離子人,與其他離子人不同的是,他耳朵上戴著一個耳麥,臉部還有沒散盡的人類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