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腹跟人魚的腰腹緊緊相貼,能感受到對方涼絲絲的體溫和不平的鱗片弧度,有點硌。
唐晏風撐著缸沿想要起身,一隻手就搭上了他的後腰,輕輕巧巧,卻讓他沒辦法再移動身體。
抬頭是面鏡子,兩人糾纏的樣子一覽無余;低頭,人魚的臉近在咫尺。
碧藍的眼睛已經睜開,呼吸輕輕掃在唐晏風的臉上,神色間還有幾分將醒未醒的迷蒙。
他用側臉蹭了蹭唐晏風的側臉,蹭了對方一臉水,笑得心滿意足。
“王,我的尾巴已經長好了,不要再摸了。”這聲音甜得粘稠,強勢地把人耳膜裹住,融化在他的聲音裡。
唐晏風直面這張頂級容顏,心尖顫了顫,思緒有些遲滯,停了一會兒才說:“放開。”
碧藍眨了眨眼,眼裡那層霧氣退去,神色變得清明,原本有些幼稚的依賴神色換成了唐晏風熟悉的熱烈。
他笑了笑:“原來不是夢啊。”
人魚王好像有點起床氣,任性地想要再享受一些親密,後腰上的手沒有移開。
唐晏風隻好自己伸手去掰,還沒碰到,就見人魚湊得更近:“是我把你弄濕了嗎?對不起,唐。”
唐晏風一閉眼,感覺有什麽溫軟的東西溫柔地卷走了睫毛上的一顆水珠。
氛圍有些升溫,唐晏風沉默了一會兒,才吐字:“你不要得寸進尺。”
很顯然,這條人魚察覺了他顏控的屬性和不抗拒的態度,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碧藍松開手,好整以暇地看著唐晏風從浴缸裡出去,不等對方再開口,把魚尾巴湊到人面前,搭在唐晏風的手心。
碧藍眨眨眼,歪頭看著唐晏風,毫不掩飾自己的戲謔:“唐,對人魚來說,摸尾尖只有兩種意思:撫慰、或是勾引。”
“剛剛好像有人摸了我的尾巴尖,你看到了嗎?”
唐晏風像被燙到了一樣松開了手。
“不、知、道。”
——為什麽他剛剛鬼迷心竅一樣要去摸人家的尾巴尖?
碧藍也不在意,搖了搖尾巴收回去,嘴裡長籲短歎:“他真夠無情的,是不是?撩完就跑,根本不想負責。”
唐晏風:“……”
“行了,”唐晏風故作無事地轉移話題,“你剛剛說尾巴長好了,是怎麽回事?”
碧藍很坦然:“因為我受傷的時候被你撿到,尾巴有殘缺,你要每天來摸一摸確認傷口的恢復情況。”
唐晏風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碧藍的魚尾上。那條魚尾現在又大又漂亮,尾鰭透明淡藍,其中根根分明的魚骨隨動作支起,顯然長得很好。
但唐晏風腦海裡卻突然看到了一條小小的、尾鰭殘缺,鱗片也有豁口的藍色魚尾。
“……你之前的魚尾是被鯊魚咬過嗎?”
碧藍的神情像被點亮了一樣:“你想起來了?”
他的尾巴搖搖,像隻大貓,跟之前那段視頻裡高高在上的人像兩個人,無比割裂。
碧藍一生中遇到過兩場災難,第一場災難中的洋流把他從出生地席卷,遇到了唐晏風;第二場災難的洋流把他送還出生地,但是失去了唐晏風。
小時候的碧藍魚尾短短小小,還沒徹底成熟獨立,在陌生的海域裡甚至被沒開智的普通海洋生物欺負,大魚遵循生物本能想把他當成小魚吃掉。
碧藍作為人魚利爪牙齒足夠尖銳,但是力氣體力都還在成長,往往要跟鯊魚的利齒和咬合力搏鬥,把一片海域折騰得猩紅一片、身上滿是傷口。
當地的海洋妖怪發現了這隻外來的人魚崽,想要過去看看,但總被警覺地躲開,撲了個空。
妖怪們非常無奈,到最後隻好告訴唐晏風,讓王來逮住這個滑不溜手的小崽子。
“你們確定是鮫人?”唐晏風問。
一個地區裡鮫人的數量是很有限的,他們的能力太強,如果撞在一起很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因此就算是唐晏風也沒見過第二條鮫人。
那隻海兔妖怪觸角比劃不停,想增加自己的說服力:“真的呀,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跟你一樣,長得也很好看呢。”
唐晏風遊到海兔說的地點,果然看見了一個抱著魚尾,把自己卷成一團的小人魚。
人魚剛剛經歷過一場苦戰,尾巴是漂亮的藍色,在海水裡非常和諧搭調,卷發大眼睛,正含著自己的尾巴尖尖,看上去又小又可憐。
雖然是金發碧眼,但確實是人身魚尾。
唐晏風伸出手,小人魚呆呆地愣住了,嘴裡的尾巴滑下,然後像小炮彈一樣衝過來。
等抱在懷裡唐晏風才看清楚,小人魚的尾鰭留下了鯊魚的牙印,鱗片被鯊魚胃裡的酸液腐蝕出了幾個豁口,被摟著也輕輕打顫。
“沒事了,”唐晏風輕拍他的後背,空靈安靜的聲音讓小人魚逐漸冷靜下來,停止顫抖,“你叫什麽名字?”
這條人魚不會說這邊的話,但是能聽懂,他用聲波傳給唐晏風:“我沒有名字。”
——聽起來更可憐了,不知道是從哪流落過來的小家夥。
唐晏風說:“你的魚尾很漂亮,就叫碧藍怎麽樣?”
“你叫什麽?”
唐晏風很有耐心:“我是鮫人,你的同族,你可以叫我王。”
小人魚很固執地傳聲波:“我想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