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人娉婷的身影退去,賀之臣品鑒著茶盞裡的熱茶,輕輕抿了口,抬眼看向沈余,笑著說::“看來你之前的確沒少來,這裡的人都認識你了。”
沈余動作頓了下,“沒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賀之臣就順勢收了打探的想法,讓沈余推薦菜品,沈余這才又自在起來,整個人無意識的松懈下來。
“這裡的雪松路很好吃,但是容易膩---”
賀之臣聽著他的聲音,心思有些飄遠。
他單方面認識沈余其實僅僅是在一年前,賀之臣剛剛結束國外的學業回國,聽朋友說起有關宗家那位的傳聞,只不過那時候他還沒確認沈余就是他記憶中的對手,只是依稀覺得人有些眼熟,直到在希望小學看到那副沈余留下的畫。
隱藏在畫中的‘S’,毫無疑問證實了沈余的身份。
賀之臣很難形容那時候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和沈余見過面,卻從恩師的嘴中不下百次聽到過這個名字。
可以說‘沈余’這兩個字,是伴隨在他青年桀驁時期的每個階段,他有過不屑,有過對方讓導師大肆稱讚的不爽,但是一切情緒在看到他的作品之後,全都化成了好奇的欣賞。
如果當年沒有意外,他已經準備好迎接這位從未見過面的對手,唯一能和他匹敵的、曾三次蟬聯國內賽事第一的天才。
但是沈余沒來。
賀之臣其實說謊了,五年前他的確沒有查過沈余,而他這次來,卻提前查過了沈余的往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他連囊中之物的A大都沒有去。
但是當年的事仿佛隨著沈余成了‘宗五爺’身邊人這個隱秘又不敢讓人置信的消息一並被人藏匿起來,就連一星半點都查不到,只能隱約探聽到這之後的消息。
當然,從那之後沈余不再是藝術界尚未升起就隕落的新星,而是宗五爺身邊的情人,頂著巨額資源的娛樂圈新人。
當初沈余是怎麽接觸到和他圈子天差地別的宗五爺,這成了沒人知道的謎題。而這次沈余和宗楚決裂,似乎外人除了揣測,對其中的內情也一星半點都不知情。
但聯系沈余剛剛的情緒變化…
很明顯,這其中的事情不會簡單。
宗楚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哪怕賀之臣接觸不到這個圈子,但是從小到大聽說過的事跡就能知道能撐得起整個宗氏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麽善男信女。
沈余在他身邊,除了危險只會有危險。
賀之臣垂下眼,沈余正問他的口味,沒得到回應,側頭看了看出神的賀之臣。
“賀哥?賀哥?”
清淺的聲音讓賀之臣從走神中回過神來,他不好意思的朝沈余笑了笑:“不好意思,這裡的菜名太文雅了,有些走神。”
沈余彎起眼睛,“我覺得也是。”
“那我再說一遍?”
賀之臣有一瞬間晃神,他有些狼狽的低下頭,站起身來:“嗯---你決定就好,我先出去一趟。”
話說完,不等沈余回應,他就匆匆轉身離去。
沈余有些困惑的看了看他的背影,最後決定先勾一部分菜單。
一筆一劃的寫下這些菜名,讓他有些一瞬間晃神。
一個月之前,也是他一筆一劃的替宗楚寫下這些菜名。
筆尖無意識的在宣紙上畫長了一道,稍微有些刺耳的聲音讓沈余回過神來,他盯著被劃痕斬斷的菜單,苦澀的彎了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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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外。
賀之臣出去的有些慌亂,直到聽見適應生疑惑的問訊,他才回過神來,苦笑著說:“我沒事,謝謝關心。”
侍應生見他神色恢復了正常,這才點了點頭離開。
經理特地囑咐了看好二樓,如果有熟知佛香人員安排的老顧客,很輕易就能發現二層走動的侍者多了一半。
從包間出來的曲啟明很明顯發現了這一點,他皺著眉,招來經理:“二樓怎麽了?”
經理表情十分一言難盡,壓低聲音:“曲先生---那位,也來了。”
那位。
曲啟明瞬間睜圓眼睛,他緊皺著眉毛,揮了揮手,“你做得對,再多一半人,千萬別讓五爺和他碰面。”
宗楚現在就是一點就炸的炸彈,這時候碰見沈余,對他們兩個誰都沒好處。
而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一個點---
曲啟明想起昨天看到的照片,人幾乎站不太穩。
是誰不好,非要是沈余?
他按了按額角,忽然頓了下,叫住領命去安排人手的經理:“他一個人?”
經理愣了一秒,回:“不是,身邊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
曲啟明視線晦暗下來:“男的,女的?”
經理額角開始冒汗:“男,男的,看起來大概二十五六歲。曲先生---是人不對嗎?需不需要趕出去?”
可太他媽需要趕出去了!
哪怕是曲啟明,這時候也忍不住爆粗口。
他緊盯著經理,一字一句的吩咐:“務必,絕對不能讓五爺和他們碰面!”
經理幾乎從來沒見過曲啟明這麽嚴肅的模樣,他立刻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提起八百個上心應道:“是,我這就去安排人。”
曲啟明幾乎要煩心死。
他回身看了一眼後方的包間,眉頭皺得死緊,隨後大步邁向沈余包間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