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肯定是無聊的,但他習慣了,並不覺得很難熬。
甚至還慶幸自己能落個清閑。
傅遇安停頓片刻,又問:“你進來之前,是不是很累?”
當然很累,連軸轉了幾十年,隔一段時間就要應付霍普列那個傻逼,能不累嗎?
傅遇安攥緊手中的金屬紐扣,聲音晦澀:“你……是不是很難過啊?”
時城懶散的表情微微一僵,仰視著天花板,很快又複原。
他在心裡問自己,難過嗎?
或許吧。
在看到爸媽都死去的時候,看到家族被滅的時候……甚至是莫送城死的時候,自己應該也都是難過的吧。
不過這種情緒對於一個海盜首領來說過於多余了,當時的時城選擇了忽視和摒棄,現在回想起來,也沒什麽太大的感受。
他想眯一會兒,余光卻不受控制地朝著窗邊那人看去。
某人支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怔怔出神許久,最後把金屬紐扣別在了腰間,跟下定什麽決心似的,回來關了燈躺在床上。
說來也是巧,他準備躺的地方剛巧就是時城正在躺的那塊。
雖然知道對方碰不到自己,但時城還是翻了個身,滾到了另一邊。
夜色沉沉,昏暗的室內只剩下沒有拉上窗簾的玻璃反射出的點點星光。
時城聽到身邊這人低聲說:“晚安。”
他睫毛顫了顫,小聲回了一句:“嗯。”
“好夢。”
這天之後,傅遇安好像進入了一種賢者的境界。
雖然還是照常工作照常作息,但沒有了之前上躥下跳查資料的小動作,沒事兒的時候就去參加參加應酬,或者一個人窩在房間內做做飯,不僅自己做飯,還要給不知道在哪裡的時城講解做法和食物的作用。
時城聽得心癢,萬分想自己上手試一試。
可惜沒有這個機會。
幾個月的日子裡,傅遇安都快把自己知道的食譜全做一遍了,甚至還新琢磨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菜品。
當然,最後幾乎都進了他自己的肚子,時城自然一口都沒機會吃。
兩人一個絮絮叨叨,一個沉默不言,這麽長時間下來,竟然也不覺得無聊。
莫送城和白厘倒是經常來竄門,後來時間越來越靠近最後,莫送城任務繁重,漸漸來得少了,只有白厘偶爾會來給他解解悶。
那小子來到這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乾,就拉著他講講外面的事情,纏著他陪自己打打遊戲。
考慮到盡量不能ooc這件事情,傅遇安一般都會強迫自己拒絕打遊戲。
他其實很喜歡打遊戲,但通過之前的視頻監控,時城甚少跟白厘打遊戲,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對著家夥愛答不理。
尤其是長官去世之後。
白厘多次求陪玩無果,也不氣餒,仍舊腆著臉來煩他。
慢慢的,傅遇安就覺得這家夥順眼了很多。
畢竟時城以前一個人那麽無聊,有這麽個話癆強迫他說說話也挺好的。
他在這裡日子逐漸悠閑,若不是日歷撕的還剩下了兩頁,差點就忘了某出“大戲”。
後天就是被載入史冊的那次爆炸了。
三日蟲洞的誕生,“0001”的死亡,星際海盜的退場……幾乎都是從這一天開始。
當夜,傅遇安躺在床上有些失眠。
他輾轉反側,時不時還喊一聲“時城”。
但喊了又沒什麽別的動靜,這讓被屢次吵醒的人十分不耐煩。
直到傅遇安問:“這麽久的時間線,你應該不止會出現兩次吧?”
時城勉強清醒幾分,轉了個身子,側著面對他。
傅遇安:“但這麽久了,那顯示屏我都快戳爛了你都沒出現,是在爆炸當天嗎?因為爆炸的不確定性,你會出現親自指揮,對嗎?”
猜對了時間,但原因猜錯了。
時城笑了一聲。
也可以了,能猜到最後讓他出來,這就夠了。
傅遇安翻了個身,變成了跟他面對面的姿勢:“那我明天是不是就能見到你了?”
時城挑眉,也不一定是見到“我”。
他看著這人忽然笑了一下,閉上了眼。
“那明天見。”
面對著自己的臉睡覺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時城本想側回去,但鬼使神差的,在翻身的時候動作頓住了。
……算了,翻身挺累的。
將就睡一晚吧。
次日上午,是傅遇安頭回沒有被鬧鍾叫醒,睡到自然醒後就洗漱完穿好衣服,跟著早早守在外面的白厘和莫送城上了飛梭。
“都準備好了?”他問。
“嗯,小型炸帶點那邊的負責人都已經開始疏散人員了,等到第一個點位引爆後,人群大概就能撤離到我們指定位置的外圈,那裡安排的救援隊伍已經就位,隨時可以開始。”白厘的匯報依舊是有條不紊。
傅遇安看了眼現在的躍遷點狀態:“聯盟那邊呢?那邊有沒有注意到我這邊的動靜?”
“可能已經引起注意了,從霍普列發現我們B5爆炸的時候,聯盟就一直在悄悄觀察我們的動靜,前段時間忽然開始暗中行動,我們的接頭人員也暫時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莫送城說,“需要我去看看嗎?”
“不用,你走了那邊沒有接替你的人。我讓別人過去。”傅遇安說,“距離躍遷點還有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