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杵在那裡給我擋風嗎?”時城踢了個椅子給他。
“你還挺難伺候。”路憫順勢坐下,“說吧,你想讓我幫什麽忙?”
“在你盡可能的范圍之內……”時城說到這,頓了頓,過了幾秒才繼續說,“別讓他們乾出有悖道德的事情。”
路憫怔愣片刻,不解:“為什麽?”
他以為這人是那種淡漠不管別人生死的人,怎麽會這麽……善良?
“別想多了。”時城看他表情就知道這個沒有記憶的“傅遇安”想岔了,他在心裡歎口氣,遺憾地想,要是傅遇安完好無損坐在這裡,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死不死我不在意,但起碼不可以在這裡死。”
手指敲擊著桌面,他想到了剛來到這個副本的那一幕。
……
第一眼見到的老人長著一張慈悲為懷的臉,說的話也慢聲細語,叫人很容易就能卸下防備。
但時城從未輕視過對方。
果然,當老人強硬按著他肩膀把一個守則放在他面前的時候,饒是時城都無法掙脫。
“審判官,任務開始之前,要牢記這些規矩啊。”
時城不悅地看向對方按著自己肩膀的手:“只能看這一次?”
老人松開手:“是的。”
時城:“如果後來違背了,我會怎麽樣?”
老人忽然笑了。
“審判官大人,您或許還不明白規則的意義。”他的語氣悲憫,“既然制定了,違背自然有規則的處理方法,您的命是建立在神的恩賜之上的,建議您不要輕舉妄動。”
說得很唬人,但是對於時城這種無法無天的人來說,都是扯淡。
尤其是知道了這個世界和霍普列有關後,他更是無所畏懼。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霍普列的狂妄,以及舍對自己的“舍不得”。
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還是翻開了面前的“守則”。
守則很薄很薄,拋開兩面厚重的牛皮封,裡面只有薄薄三張紙。
第一面上只有三行。
第一條:不能告知他人自己的身份。
第二條:不得以個人身份對他人的行為進行乾預。
第三條:不得在審判的時候徇私。
意料之中,他沒有停留,翻開了第二面。
這一面全都是審判的標準,關於何為“善念”,何為“惡念”,該如何加減,如何裁決……
詳細程度是小學生都能看懂的地步。
仗著自己腦子好,他草草看過記在心中,打開了最後一面。
這一面就是他想看的了。
裁決守則。
其一,審判官將根據P2法則,不徇私,對每位犯人進行審判,最終結果大於0,則判定“善”,結果小於等於0,則判定“惡”。
其二,“善”者可上天堂,生門,靈魂得以救贖;“惡”者下地獄,死門,不得善終。黑白兩條路,錯入,無論善惡,皆亡。
其三,審判官作為法則最高執行者,不為行為付出任何代價。
“……”
時城的視線落在最後一行,眸色微深。
審判官掌控人的生死,如果誤判了,卻不會有任何事。
但從這一條上面看,他就已經是站在不恆定的天平所傾向的那一端了。
他看著老人溫潤的視線,忽然明白了什麽。
審判官的任務只是把這一關過去、給所有人規定好善惡就可以了,至於正確率和結果,根本就不重要,他的任務只是個流程。
既然如此,問題就出來了。
如果這個審判官不是他,換上一個自私自利卑鄙的小人,那麽對方碰到這樣的任務,怕不是嘴角都能咧到耳根。
可以說整個帕維什,應該只有不超過三個人會選擇認真對待這個任務,觀察每一個人的行為進行判定。而其中,只有時城一個人,會爭取負責到不讓任何一個人錯死。
畢竟帕維什的每一個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無辜人的鮮血,錯殺一個罪大惡極的“同類”,對於他們來說,只是筆墨厚重的人生多了一筆無關痛癢的記錄罷了。
那為什麽還要設定這樣一個任務一個角色?
聯想到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前霍普列的聲音,時城很難不去懷疑,這個角色很有可能……就是為了他設計的。
畢竟像這樣被迫主宰他人生命的事情,霍普列之前也不是沒乾過。
時城只有五歲的時候,時家當年底蘊還足,家裡也不是霍普列掌管。
那年冬天,時城被爸媽帶出遠門,因為這趟行程過於匆忙,猝不及防到他忘記把家門口的流浪狗安頓好。
小小的孩子全然不知道寒冷的冬天會帶給瘦弱的流浪狗什麽,等到時城兩個月後回來,家門口的垃圾桶旁就只剩下了小狗因為耐不住寒冷而僵硬冰冷的屍體。
時城那會兒是真的難過,第一次見到“死亡”的東西,哭了好幾天,把家裡的大人都鬧得頭疼不已。
直到一周後,他才緩過來。
然而就是在第七天,霍普列敲響了他的房門,對他笑了一下,神秘兮兮道:“小城,哥哥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雖然不哭了,但小時城當時的心情依舊沮喪不怎麽美好,聞言想都不想就搖了搖頭:“不要。”
霍普列不氣餒,半哄半騙蹲在他身邊,誘惑道:“跟燃樂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