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說著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手中的扇子卻搖的極慢,一身傲骨絲毫不散,哪怕他現在有些失態,亦讓人覺得,滿是風華。
就在洛清飛出來的二樓隔壁,穿著四爪蟒袍的玄衣男子,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端著酒杯,目光熾熱的盯著台上的人。
好通透的人。
好,讓人想要深交的人。
“皇叔?皇叔?”男子對面還不及弱冠的少年,很是無語,他皇叔看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好歹是個攝政王,能不能出息點,見人還沒回神,拔高聲音:“皇叔!回神了。”
南離淵喝下杯中的酒,斜睨過去:“安靜,看戲。”
南泓晟很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看戲,胡扯,明明就是看美人。
洛清笑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伸手輕拭,“恩師已逝一載,昔日愛徒無一炷香,無一次登門,無靈前一探,可悲可歎呐。”
在場的人聽著都覺得很不適,他們誰不是被恩師教養過的,恩師於他們就如洛清所說的,是父。
若是他所言為真,那他們尊崇敬佩欣賞的楊大人,豈不就是...
想到這,眾人看向楊秉謙的眼神複雜了,充滿了懷疑。
魏明儒在聽到柳奉賢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坐直了身體,其他國子監的夫子也是面露驚訝,可聽到後面,紛紛冷了臉。
楊秉謙感受著周圍的異樣視線,渾身發冷,強製鎮定下來,“秉謙不過一介孤兒,獨自拉拔長大,實在是沒有榮幸能得一恩師。”
“好!”洛清一拍手,眉眼的笑意收斂的乾乾淨淨,換上了狠厲:“既如此,今日本公子便代父親,把不孝子弟楊秉謙逐出我柳家宗族,廢除與我父親的師生關系。”
“你是奉賢的公子?”一直沒開口的魏明儒突然出聲,神色詫異。
洛清看向魏明儒,拱了拱手:“家父柳奉賢,人稱青松先生,小子柳洛清。”
“是了,是了,奉賢曾經來信言,他家小子博古通今,智謀無雙,是個頂頂風流的人物,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會被他趕超。”
魏明儒激動的走到洛清身邊,滿是讚同的點頭:“確實,方才你所言,老夫不及也,老夫研究策論數年,沒你一個半大小子看的通透,天下大事,天下大事,豈只在於國與君,是老夫狹隘了。”
魏明儒本就對洛清有些見獵心喜,現在得知他是老友的兒子,更是喜愛非凡,恨不得立馬拉著人回家長談。
楊秉謙心沉了,魏明儒怎麽可能跟一個小村子裡的教書先生認識?
該死。
早知如此,他就重新計劃了。
掩下眼裡的煞氣,連忙上前兩步,對著洛清深深的鞠了一躬,滿是慚愧:“柳公子實在是對不起,秉謙在上京趕考的時候,遭遇過山匪,當時受了重傷,幸得郡主所救,真是撞到頭,醒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若是秉謙遺忘了恩師,真真是罪該萬死。還請柳公子告知秉謙恩師的墓地,秉謙立即前往賠罪。”
一席話說的誠懇,眼神真摯,滿臉都是後悔難過,先前懷疑楊秉謙的人,羞愧了。
“我好像確實是聽過,郡主曾經救過楊大人,所以楊大人高中後為了報恩娶了郡主。”
一個就讀國子監的學生,小聲開口。
“我也聽說過這事哎,好像是當時郡主去探親回來路上撿了個男人,引得郡王還大發了脾氣。”
“我家就在郡王府不遠處,我見到楊大人出入過郡王府好多次,尤其是每次考試的時候,他都是從郡王府走的。”
“那這麽說來,其實也不能怪楊大人,畢竟他也不是故意忘記的。”
“確實,而且楊大人現在知道了也好自責哎,肯定很難過自己忘記了恩師。”
洛清聽著下面的竊竊私語,眸色微閃,睨著面前還鞠著躬的男人,折扇唰的一開,輕緩的搖著,菱唇微啟:“既然忘了,那就表示緣分斷了,沒必要。”
傾身靠近他耳邊,勾起一抹笑,聲音極低:“肮髒的東西,還是不要去玷汙他老人家的清淨。”
說完直起身,退開兩步,不經意的掃了一圈酒樓,總覺得有人在看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反正就在剛才,露出了一絲怒氣,他才察覺到了。
斂下暗光,對著魏明儒道:“我這次來,其實並不是論學,而是宣學。”
“宣學?”
不只魏明儒,所有人都驚了。
宣學,宣講學說,這是大家才能做的,也才有資格做的。
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突然跳出來說,他要宣學,不亞於皇帝說今天我要退位了。
洛清卻沒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搬著桶,捧著桌子快步跑了出來。
把東西放在洛清面前,又迅速退下去。
“我所要宣的是一門利國利民的學科,科學,或許你們覺得很奇怪,也根本沒聽過。”洛清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邊的楊秉謙接過。
“不知道這所謂的利國利民是怎樣,就靠著這一桶水?”楊秉謙被洛清下了面子還冷嘲熱諷,早就記恨在心,哪會放過機會,指向桌子上看起來有點熟悉的東西,眉頭皺起:“還有這些...石頭?”
“這水和石頭能做什麽?”
“水和石頭怎麽利國利民?光喝水吃石頭?”
“你想什麽呢,光喝水得餓死,吃石頭得噎死好嗎?,不過這石頭有點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