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下頭,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樾樾,你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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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花市的飛機晚點了,落地時,盛檸樾困乏的不行。
身旁跟著他的鍾諾倒是精神的很,把行李箱往後一丟,甩給小跟班張默心,就偏頭去看站著都能睡著的人,“你是有多困,我看你除了工作就是睡覺,要修仙了?”
盛檸樾輕笑一聲,沒搭理他。
那次車禍之後,盛檸樾睡了一年。
幸虧當時鍾諾和劉經紀送人去醫院及時,否則這條命,算是要交代了。
盛檸樾生命體征恢復後,人卻一直醒不過來,鍾諾害怕顧家找到他,只能偷偷把盛檸樾轉移去了鄰市的縣城醫院。
鍾諾家就是鄰市的,他把老婆本都拿出來給盛檸樾續命,一年前的盛夏夜晚,盛檸樾終於睜開了眼睛。
醫生說,他求生欲望極低,其實早就恢復了,只是不願意醒來。
“樾樾,這下你回來了,我總算不用兩邊跑了。”張默心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幾步追上了他。
“嗯,這兩年辛苦你了。”盛檸樾打開行程表看了一眼,“明早要去錄個旁白,等下找地方隨便吃一口,就各回各家吧。”
“別啊,花市的烤鴨我好久沒嘗到了,怎麽能隨便呢。”鍾諾不乾,“反正你這傳說中的治愈男神又不露臉,你怕什麽,沒有粉絲圍觀你啦盛老師。”
盛檸樾醒來之後,隻發呆了兩天,就開始重操舊業。
他拉鍾諾入夥,錄音頻放到各大網站,由於聲音出彩又帶有治愈性,瞬間收獲了一批粉絲。
後來,名氣越來越大,請他和鍾諾錄音的也越來越多,他不但幫鍾諾賺回了老婆本,還拜托張默心在花市給他買一套小公寓。
花市是Z國的首都,想要有更大的發展,還是要回來的。
反正世界那麽大,他和顧司塵的工作又沒什麽交集,應該沒那麽容易遇上。
直到晚間,他才發現,他還是小看了“孽緣”這兩個字。
吵嚷的包廂裡,張默心握著麥克風,從頭到尾一路破音的唱完了《我要一夜暴富》這首神曲,沒能得到兩位大佬的誇讚,他不滿地回頭去看。
盛檸樾窩在角落裡昏昏欲睡,鍾諾不知跟誰發消息發得熱火朝天。
“喂,你們給我點面子很難嗎?還不是為了給你們接風,這家KTV很貴的呢!”
張默心開始投訴,喊醒了盛檸樾,盛檸樾揉揉眼,站起身,“去個洗手間。”
張默心:“……”
男孩睡得頭髮翹起來一點,他穿著簡單的白色格子衫,牛仔褲,摸了一下兜裡的紙巾,邁步往洗手間走去。
才進來,就看到盥洗台旁,一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彎身嘔吐。
對方吐得很是辛苦,他只聽聲音都跟著替人擔憂,該不會是從事特殊行業的工作者吧?被灌酒了麽?
盛檸樾停在那沒有進去,禮貌地等對方吐完。
只看背影,都看得出這男人身形有多高大,鏡子裡,男人的碎發落下蓋住半張臉,盛檸樾除了有點熟悉這氣息,也沒多想什麽。
他實在是困到走路都想睡,如果不是張默心強烈要求吃完烤鴨要唱K,他現在多半已經進入夢鄉了。
盛檸樾呆呆站了幾分鍾,那男人竟然還在吐,可他好像也沒聞到酒味,還是吃了什麽惡心的東西?這麽惡心麽??
他挺不住了,從兜裡拿出兩張紙巾遞過去,“先生,需要紙巾嗎?”
柔軟的音色透著懶散,鏡前的男人倏的停止了動作,盛檸樾微微蹙眉,又問一句,“先生,你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顧司塵雙手撐在盥洗台邊,有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喝多了酒,出現了幻覺。
兩年來,這熟悉的聲音每每都只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可他現在在KTV,他沒有做夢。
顧司塵緩緩直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姿擋住燈光,回看向盛檸樾時帶著不敢置信地錯愕和驚喜,“樾樾?”
盛檸樾聽到男人喚他,終於如夢初醒,瞌睡蟲瞬間跑光,只是,遞紙巾的姿勢還維持在半空中。
顧司塵,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面了……
盛檸樾沒說話,擔憂的神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滿載冰冷。
與兩年前不同,男孩變得成熟了。
從前眼尾垂下時,總像隻小兔子似的乖巧可愛,可現在,乖巧不見了,倒是多了幾分不可見的銳利。
顧司塵見到他實在激動和意外,他有情感障礙,即便此刻內心情緒翻湧,面上也沒太顯露出來。
但他還是伸手想去抓盛檸樾的手腕,嗓音沙啞道:“樾樾,我找了你很久,你……去哪了?”
盛檸樾以為他要接紙巾,手指一松,兩張紙巾就無聲無息地落到了地面上,帶著手繪花色的紙巾很快被洇濕。
明明沒什麽重量,可還是狠狠砸了顧司塵的心臟一下。
盛檸樾飛快收回手,手腕蹭到顧司塵的衣袖,他冷著臉擰開水龍口,衝到皮肉發麻才肯停下。
顧司塵知道他對自己有氣,可他想知道的實在太多,便又要抬手去抓人,“樾樾,我隻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
盛檸樾聞聲,呼吸一滯,他過得可真是太好了。
男孩瞥了顧司塵一眼,眼角露出幾分譏笑,笑意晃人,可看著有些薄情,“我很好啊,就不勞顧先生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