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想到極為讓人驚懼的事情,他猛地搖頭,手裡的散錢落了一地,他抓著自己頭髮。
“到底怎麽做才能讓何書哥原諒我?你們對我很好,好得讓我像在做夢。”
“每天醒來都覺得很不真實,”何魚嗓音帶著哭腔,“我現在好害怕,如果何書哥不原諒我,乾脆就讓我直接死掉吧。”
微風拂過何青程眉骨邊沿的碎發,露出雙毫無波瀾的瑞鳳眼。
眼前的圍牆,脫落分離的牆皮,以及蔚藍天空,淚流滿面的人,在他眼底化為一串串數據流。
解構,分析,重組。
時間線在他腦海裡以預知的方式往後拉。
暴雨傾盆,電閃雷鳴。
衣著單薄的少年腳邊是兩個寬大行李箱,他抬頭,耳釘在昏黃路燈下反射微茫。
台階上,一向得體優雅的何母眼底布滿寒星,她道:“你我母子情分已盡,之後的日子你好自為之。”
生病的何魚踉蹌跑出來,邊咳嗽邊拉住何母的手,眼睛紅得像兔子:
“怎麽能讓何書哥因為我而離開?媽媽,讓哥回來,這麽大的雨,他能去哪兒?”
何母聲音隔著厚重雨幕,又沉又悶:“你弟弟這種時候還在為你著想,何書,我最後再問一遍,你知錯了嗎?”
瘦長手指緊攥傘柄,仿佛那是大雨中他唯一能抓住喘息的浮萍,何書背脊挺直,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自己不至於太狼狽。
可笑,太可笑,他何錯之有?
他開口,斬釘截鐵:“我不。”
所有驕傲與自尊盡數揉碎在這兩字裡,像是紙糊的燈籠,燈芯眼見著油盡燈枯。
“好。”何母終於真正動了怒,她隨手抄起屋簷下的盆栽,揚手朝他砸去,“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嘩啦一聲,血水混著雨水落下,何書往後踉蹌,用力抓緊行李箱拖杆才不至於倒下。
他抿著唇,牙間滿是血腥味,眼底的光徹底熄了。
十二月冬至,長夜未盡,那是何書人生最冷的一晚。
全世界都拋棄了他。
何魚還在哭,他邊哭邊往露台邊沿望,表示自己是真的想死,祈求何青程能安慰他。
不過是塊十萬的表而已,他又不是故意的,都說了那麽多嚴重的話,這事兒應該過去了吧?
他偷偷掀起紅腫眼皮朝何青程看過去。
逆著光,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一道淺淡溫然的聲音響起:
“嗯?我沒攔著,那你跳?”
何魚拚命擠出的眼淚僵住了。
作者有話說:
隨時處於種沒有存稿的恐慌中jpg
第3章 曙光將盡,葬我以風
何家是何母當家,何父很早就去世了,兩個兒子裡何盛遠是個老好人,何青程是牆頭草,最容易被收買。
明明這幾天相處下來,何青程對何魚百般維護,可為什麽今天會是這樣的態度?
何魚懵了懵,眼淚要落不落地掛在眼角,他望著何青程,小心道:“哥哥,你剛剛說了什麽?”
是聽錯了吧,肯定是聽錯了。
何青程朝他靠近些許,低頭瞧他,淡褐色眼眸溫柔剔透,垂落半空的手指修長乾淨:“一塊表而已,不至於,先起來吧。”懸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掉落回去,何魚慢半拍握住伸過來的手,惶惶道:“我好害怕。”他咬了下嘴唇,可憐兮兮地望著何青程:“哥,我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家的感覺,不想這麽快失去,你會幫我嗎?”
何青程態度和平常一樣,看不出什麽問題:“當然。”
至此,何魚徹底放下了心。
他知道賣慘這招並不高明,尤其是對何青程,因為他在何家說話分量最輕。
但事出突然,也沒有其他更好選擇,有何盛遠幫他說話在前刺激何書,之後回家何青程再護著他。
犯再大錯又如何?鐵定萬無一失。
何書擁有的東西,十七年前就該是他的了,他今日才來討,是他大度。
一塊表不過是剛開始,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何魚掩下眸中深光,抬頭時換了副表情,無助中透著依賴,像是尋見光:“謝謝青程哥哥,你對我最好了,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麽辦。”
96此刻儼然有些懷疑人生,它回到系統空間重新查看了遍宿主資料。
沈星瀾,男,26,程序員,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被選入我命由我系統世界是因為臨死前有強烈求生欲,對錢有著超凡脫俗的渴望。
除此之外,平平無奇,剛進入系統空間時他是個純新人,看什麽都茫然。
問就是我不會我不行算了吧三連,96好說歹說他才簽下協議。
而此刻開始任務世界才兩個小時,在面對重大劇情線時他沒有選擇正面剛,而是逃課來了……墓園。
96百思不得其解,它切到觀眾頻道看了眼,納悶地發現觀眾頻熱度居然還挺高,紛紛都在好奇沈星瀾到底想幹什麽。
畢竟這個人扮演的跟其他套路流水線不太一樣,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96默默看了他會兒:“我覺得你有點眼熟。”
此刻的沈星瀾正站在塊黑色墓碑前,盯著墓碑上的字眼一動不動。
蒼翠山林間,成排鐵灰墓碑矗立,安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
96決定套路他:“老實交代,你根本不是新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