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抽著煙,點了下頭:“是啊,造孽哦這鬼天氣,也不曉得冬天什麽時候才能過去。”
猜對了。
柯晨臨稍微松了一口氣,
那捕魚應該也不是像他們這樣跳入水中,這樣耗費體力,要一個冬天都這樣,那冬天過去能活下來的人能有多少?
冬天……柯晨臨感覺自己又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是啊,這裡的人吃不飽穿不暖的,冬天就是他們最難挨的季節。
河底的淤泥能夠沒過腰。
冬天抽乾水幹嘛?肯定不是撈屍體,大概率是捕魚。
這裡是沒有冰箱的,但冬天足夠冷,如果魚能夠被撈上來那就能放很久,這天氣就是最好的冰箱。
把上遊給堵住,圍成一個塘,抽水,然後就可以進去抓魚。
不過這兒地方太大了,要是魚太多壓在身上,下半身又陷進泥裡,是沒有辦法爬出來的。
掙脫不開,周遭都是淤泥,沒有平面,而袋子裡的魚沒有第一時間丟掉。這畢竟是一家人過冬的重要口糧,等人想扔掉的時候已經遲了。
冬天太冷,穿的又不多,吃的也不夠。人沒有體力再從淤泥裡爬出來,就會永遠的陷入其中。
也許這個人會被發現,也或許不會,總之等抓完魚之後,再放水,水淹沒池塘的同時也會覆蓋淤泥中人的身體。
這種死亡並不激烈,卻足夠讓人絕望。
這並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也不包含什麽複雜過頭的情感。
人所有的努力只為了活著,弄到足夠多的食物,活過這個冬天。
就像柯晨臨觸碰到的第一個屍體那樣。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女性屍體,柯晨臨在接觸到的那一瞬間似乎聽到有人在說“他們還餓著呢。”這個他們能夠指代的可就太多了。年邁的父母,或者孩子。
淤泥之下的人想要的只有生存。
而剝奪他們生存權利的並非人類,而是這個冬天。
也許這個副本沒有指定的Boss,不是村長或者那些設定裡屬於活著的人類。Boss就是曾經深埋淤泥之下的那些人。
而他們所怨恨的是白茫茫輕飄飄卻沒有一絲溫度的雪,以及這場大雪所指代的冬天。
這冬天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啊?
柯晨臨想到這裡,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上當然沒有裁判名字的印,但柯晨臨總算是知道那種縈繞不去的感覺到底是什麽了。
因為他就處在“凶器”的懷抱當中,他處在冬天。
這場雪在這個世界永遠不會結束,他們都被埋葬在寒冬之中,這裡是墳墓。
“今天臘月初三了。”村長咳嗽了一聲,“這個雪什麽時候才能停呢?”他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的憂慮幾乎要掩蓋不住。
臘月不會過去了。
柯晨臨走回去的時候表情不太好看。
“怎麽樣?”金信詢問他。
“有點糟糕。”柯晨臨搖搖頭。
如果說凶手是這個冬天,那自己應該怎麽才能帶走這個副本裡頭的季節?這玩意兒看不見也摸不著,柯晨臨嘖了一聲之後詢問金信:“你能飛嗎?”
說完之後他又搖搖頭,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想用技能卡。
昨天金信捕的魚足夠多了,他們今天沒必要再去抓魚。柯晨臨乾脆跑向了不遠處的小丘陵,那裡不算太高,但能夠讓柯晨臨看清遊戲裡頭的景色。
“你要幹嘛?”金信跟了上去。
原本裁判也想跟著跑上去,然而他只是伸了下手又縮了回來。他和柯晨臨不是隊友的關系,他要是強行跟上去只會引起柯晨臨的警惕。
“你怎麽了?”那個視覺系玩家居然敏銳的察覺到了裁判的情緒不對勁,他還以為是安定這位冷臉面癱的兄弟不好意思在人侄子面前勾搭他叔叔,他還熱情的鼓勵,“兄弟你別緊張!那個金信要是知道自己能多出來一個叔母肯定是高興的。”
裁判沒有做聲。
“我理解,雖然你們都是男人,不過……”視覺系玩家還想要發表自己的見解,結果卻被裁判給打斷了。
“離我遠點。”裁判相當的冷漠,“不要用你的手碰我,謝謝。”裁判從來都不是什麽和藹可親的性格,他對不認識的人類沒什麽好感,尤其是這種性格和元帥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家夥。
這會讓裁判回想起不好的東西,比如那個在搖搖車上吱哇亂叫的元帥。
視覺系玩家的手頓住了,他開始懷疑人生。
所以真的是自己做人有問題嗎?明明他和這位兄弟認識的更久,柯晨臨和他就見了幾面。這安定都懶得斜眼看自己,而剛才他卻在給柯晨臨捂手!
他不理解,他感覺自己都快自閉了。視覺系玩家回頭想要找個人傾訴,結果看向自己身後時卻愣了一下:“那個佘立志去哪兒了?”
佘立志不見了,他沒給任何人打招呼說自己去幹嘛。當然,這也不是義務,只是視覺系玩家開口的時候,其他的玩家才反應過來他的消失。
明明剛還挺跳的。
……
“有人跟上來了。”金信壓低聲音跟柯晨臨說,“是那個佘立志。”
“問題不大。”柯晨臨沒有回頭去看,他知道佘立志跟上來無非是覺得他們又隱瞞了什麽,想要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不信任他們而已,當然,對方也完全沒有立場去信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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