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勵寒神識輕輕掃過,片刻之後,找到了與竹編鈴鐺有關的事情。
那是葉祈年五歲的時候,葉謙的一個副將從邊塞返還金陵城述職,前來拜訪曾經身為主將的葉謙,那個時候的葉祈年長得玉雪可愛,幾乎時時刻刻都被葉謙帶在身邊。
副將見葉祈年十分欣喜,便將從邊塞帶來的原本準備給自己兒子的一對竹編鈴鐺給了葉祈年。
葉祈年小小的年紀就已經十分有主意,在他看來,男子漢不應該帶著這般秀氣的玩意兒,於是,他拿著鈴鐺打算去尋葉汿年,卻在半路上碰到了來葉府找他玩的公孫婉。
公孫婉一眼就看中了葉祈年手裡拿著的精致鈴鐺,纏著葉祈年不斷的討要,葉祈年被她煩的沒辦法,只能將一對鈴鐺拆成了兩半,公孫婉和葉汿年一人一個。
“嘖嘖嘖……”跟著雲勵寒一起番看了葉祈年記憶的9527發出了一陣幸災樂禍的感歎,“原來這舔狗還真的是舔錯人了呀。”
雲勵寒輕輕揚起唇角,神識化作手指彈了彈9527圓滾滾的腦袋,“小人得志。”
“哼~”9527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愉悅的氛圍,“我就是小人得志,最見不得這種以天下蒼生黎民為踏腳石去渲染他們的愛情的男女主了。”
雲勵寒輕笑一聲,“嗯,你說的對。”
“嘿嘿嘿……”9527發出一道愉悅的歎息,“我就知道,我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雲勵寒緩緩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的立在葉瑾年的面前,他微微挑了挑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這個鈴鐺,不止一個。”
“你說什麽?”刹那之間,葉瑾年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眼神漸漸陷入死寂當中,“你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雲勵寒撇他一眼,神情依舊寡淡平靜,“我有什麽必要要騙你呢?”
“這鈴鐺本是一對,公孫婉和汿年一人一隻,只不過汿年是將它珍藏起來了,從未拿出來過而已。”
葉瑾年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驚愕表情,深深打量著公孫婉,語調裡透露著極深的恐懼,“他是騙我的,對不對?”
公孫婉略一思索後輕輕搖了搖頭,“祈年哥哥何曾有要騙你的必要?你若是不相信,直接去問葉汿年便好,看她能不能拿出一只和我這一般無二的鈴鐺,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嗎?”
公孫晚聲音落下的一瞬間,葉瑾年發現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小院裡憑空發出一道絕望的嘶吼,葉瑾年瞳孔驟縮,心中憋著的那一口勁徹底的消散下來,整個人就像一隻無骨的蛆蟲一般癱倒在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我究竟是有多眼盲心盲,那個帶給我溫暖的姑娘,其實一直就在我身邊,而我卻從未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葉瑾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惆悵和悔恨當中,他只要一想到這麽多年他對待葉汿年的態度,內心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疼。
那些被他刻意遺忘了的記憶如潮水一般的湧現上心頭。
原來那個小姑娘也曾追在他的身後甜甜的喚著他二哥,也會將自己悄悄存下來的糕點雙手捧到他面前期待著他的品嘗,會俏皮的對他提出要求,會不顧母親的反對偷偷的來和他玩耍……
可是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啊?!!!
他用盡了這世界上所有惡毒的語言去諷刺那個姑娘,將她所有的示好全部都當做是居心不良的圖謀不軌,將她所有友善的話語全部都經過惡意的解讀。
他竟然,傷她如此之深!!
逐漸的,那個姑娘越來越少的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他的身後也終於沒有了一個始終綴著的小尾巴。
而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麽呢……
他在激動,他在興奮,他的內心是發自肺腑的喜悅之情,他終於擺脫掉了這個讓他無比厭煩惡心的姑娘……
卻原來,他從一開始就認錯了人啊……
是他錯把魚目當成珍珠,是他識人不清,是他不分好歹,看不透人心。
全部,都是他的咎由自取!
“哈哈哈……”葉瑾年整個人很大字形平躺在了地上,臉上的神情詭異又扭曲,“葉瑾年啊葉瑾年,原來你失敗如此,竟然還妄想和葉祈年一爭高下。”
他有什麽資格去爭去搶呢,葉祈年起碼知道將汿年放在手心裡疼愛,而他,究竟做了些什麽啊!
葉瑾年感覺自己靈魂深處有一種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融著,而他根本無法阻擋這個東西的消亡,眼睜睜的看著它一點一點的被摧毀,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一顆心徹底的死去,也不外如是……
雲勵寒目光清寒,神情冷冽如冰雪一般,“所以,你所說的愛和情意,究竟是公孫婉這個人,還是你臆想出來的當年的那個幻影?”
只因認錯了人,就將公孫婉如珠如寶的捧在心上,葉汿年便成了那腳邊毫不起眼的螻蟻。
而在記憶回溯的一瞬間,公孫婉這顆一直記掛在心口的朱砂痣,也終於變成了一文不值的蚊子血。
當真是,諷刺至極……
“我……”葉瑾年努力的張了張嘴,卻發現他根本回答不了雲勵寒的這個問題。
他自己現在也分辨不清楚,這麽多年一直不停的跪舔著公孫婉,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十多年前冬日裡那唯一的一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