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視走過來:“小飲,我來幫你吧。”
鬱飲抬了下眼皮,把手中的蝦仁交給他,自己就在一旁和面,準備做蝦仁粥再配烙餅。
連桉坐過來:“師尊,讓我來吧。”
冷渙清堅定的搖頭,“你就坐著。”
他雖然動作十分生硬,還是忍著不適,將蝦破開,又用靈力凝結起來,把蝦線挑開。
這刻才明白,沒人天生就喜歡做這些髒手的事,只是因為有想要這樣做的人。
看見吃的人開心,心中也充滿了幸福和自豪。
怪不得…師兄和鬱飲都這麽喜歡。
他全身心的把注意力放在手上,不讓自己朝陸爻住的那間房看去,他既然決定了要好好對連桉,那就不會食言。
連桉每次想幫忙,都被冷渙清給擋回去,鬱飲也不著急就慢慢等著,等粥咕嚕咕嚕冒著香氣時。
陸爻收拾妥當,打開了房門走出來,看見三個人都齊了, 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都、都起了啊。”
連桉忙站起來和他打招呼:“師伯快過來坐。”
陸爻掛著乾笑,邁得步子都小了很多,慢吞吞且優雅的走過來,盡量調整自己走路姿勢,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坐下之後,他緊繃的神經立刻松懈下來,手垂在身側偷偷捶了捶自己酸軟的大腿。
看見他這孩子氣的動作,鬱飲正舀著粥,對著他挑了下眉,口型無聲的詢問:“師尊,我厲害吧。”
陸爻握緊了拳頭,緩緩的舉到眼前。
鬱飲收斂了笑意,不敢再逗他,師尊都說什麽,不可以主動碰他了,要不是昨晚自己聰明,把人給忽悠暈了,還看不到師尊穿粉紅小裙裙的樣子。
得了便宜,就要學會進退有度。
他恭恭敬敬的把粥和熱騰騰的餅子放到陸爻面前:“師尊,請用吧。”
那態度,正經得不行,哪裡有半點以下犯上的影子。
陸爻輕輕哼了一聲,招呼著冷渙清和連桉:小八、師侄快吃吧,熱著才香呢。”
到了下午,陸爻搞來許多小龍蝦,說要讓他們嘗嘗夜市新風味,炒了一大鍋麻辣小龍蝦,配著他自己釀的果酒。
幾個你一口我一口的,冷渙清心裡壓著事,喝起來就沒個量,最後清醒的人,只剩下了連桉和鬱飲,兩人任勞任怨把各自的師尊扶回房。
站在門口要關門時,還互相說了晚安。
冷渙清臉紅撲撲的,自頭髮白了之後,他身上的清冷感越發濃重。
此刻渾身滾燙,臉頰帶著一抹可愛的紅,像是高高在上禁欲的謫仙,終於落入了紅塵之中。
幫他擦了臉和身子,連桉就把人扶著躺下,冷渙清直愣愣望著屋頂,一副呆滯的模樣。
他柔聲道:“師尊乖,閉上眼睛休息吧。”
果然,喝醉了的男人。聽話得不得了,話音方落下,就緊緊閉上了眼。
他不敢再和冷渙清有什麽親密的接觸,上次醉酒時,兩人吻後師尊冒出的那句師兄,著實把他的心扎得千瘡百孔。
既然已經決定讓師尊活得自由自在,他就沒有勇氣再上前了。
他腦海之中才剛想完這一句,就見冷渙清被夢魘住,嘴裡含含糊糊的叫著師兄師兄…
連桉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隻呆呆趴著床邊。
忽然冷渙清又冒出一句小桉,他震驚的抬起頭,卻又聽男人接著喊了已經對不起。
燭火劈啪響了一聲,將他的思緒喚回。
屋內一半處在陰影之中,朦朦朧朧的光線,讓冷渙清更加吸引人,連桉坐在腳踏上,伏在床沿,一眨不眨盯著他看。
心中的念頭,卻越發堅定。
他不要師尊難過,不要他愧疚,更不要他背負起什麽所謂的包袱。
自己的人生,就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別讓其他人和事,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
在大家都沒有受到傷害之前,就淡出對方的生活,將這段感情慢慢抹去,最後想起的時候,讓它成為一段美好的回憶。
而不是傷痛。
在天亮之前,連桉收好自己的東西,留下了一封信後,就離開了東海。
冷渙清頭暈腦脹的, 按住了太陽穴,緩緩坐起來,在屋內掃了一圈,沒看見小徒弟。
他穿好衣服正要打開門,眼角瞟過一張白紙。
一種不好的預感,自冷渙清心頭升起。
他在桌子面前站著,仿佛入定了一般,許久之後,才將信慢慢拿起來。
【師尊,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
您不用來尋我,徒兒終於明白,人生在世不是只有感情為生活的中心,廣袤的天地,也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何必將自己局限於小小一方天地,讓愁緒與自己作伴。
將廣闊的天地裝入心中,才會發現,其實自己的煩惱與悲傷,是那麽小。
像師尊昨日所說,我們都應該走出過去,去迎向未來,一個不同而又嶄新的未來。
徒兒在此,真誠的希望師尊,您能夠再次找尋到生命的意義,開心快樂的渡過每一天。
所有的不快,一定都會消逝。】
冷渙清一行行讀下來,指尖微微顫抖著, 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紙張一角,已經被他捏碎揉皺。
最後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將紙緩緩鋪開,將褶皺撫平,放在了桌上,眼神就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