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川見她情緒穩定,松口氣,接著說:“一直沒告訴您,您在十年前因為生病記性差了些。我的親弟弟,您的小兒子,在五歲時被拐賣。當時您傷心過度,忘了這段記憶。但我最近將我們的阿嶼找回來了。”
他看向程梵:“小梵就是阿嶼,您的親兒子。”
程梵心臟一擊,眼眶倏地紅了,期待看著陳錦懿。
陳錦懿驚訝拿著照片,久久未反應過來。她看向程梵,心底不受控制地蔓延著疼痛,喃喃道:“阿嶼是我的親兒子?可是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陳奕川溫聲道:“因為您生病了。”
陳錦懿又看了眼程梵,視線漸漸落在陳沐星身上,陳沐星順勢坐到她身邊,親昵挽著她的手:“媽,不著急,您再想想。”
陳錦懿拍了拍陳沐星的手背,聲音帶著幾分歉意:“我可能真的病了,我一直以為,我只有阿川和沐星兩個孩子。”
謝崇硯的手背上,掉落幾滴滾燙的眼淚,他擔憂看向程梵。
程梵唇色偏白,眉眼上精致的妝容被眼淚染花。笑容帶著幾分苦澀,他失望看著陳錦懿,起身跑開。
外面雨勢愈來愈大,狂風壓斷了樹枝。謝崇硯來不及打傘,在程梵身後追著。
程梵蹲在一顆樹旁邊,隨著雷鳴聲大哭,宣泄著積壓一晚的情緒。
謝崇硯走到他身邊,撐開傘遮住他身體,自己則暴露在雨中,默默看著他。
程梵漸漸坐下,氣管被雨水嗆到,抑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謝崇硯蹲下,手掌順著他的後背,滿眼心疼。
程梵情緒有些失控:“她記不起來就算了。我不認,不認了!反正我上輩子一直到死,也沒人管我!”
謝崇硯眼神擔憂,緊緊摟著他:“梵梵你冷靜,什麽上輩子?你媽媽她想不起來很正常,但聽到你的名字至少精神沒有問題,這是一個好的方向對不對?”
程梵拚命搖頭,捂著耳朵:“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上輩子受了多少苦,不知道我死後連塊墓地都沒有。我看見了,他們把我裹起來,甚至沒有給我一個名字。全世界,都沒人知道我消失了…”
謝崇硯一向沉靜穩重的眼神首次出現如此的無措,他扔掉傘,雙臂捧著程梵的臉:“梵梵,你看著我,聽我說。”
這時,陳奕川跟陳錦懿舉著傘追來。
謝崇硯一字一句道:“我也有媽媽,以後,我的媽媽分給你一半,我們都是她的孩子好不好?”
程梵嗚咽著,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不停掉落。
謝崇硯哽著聲音:“我不知道你所說的上輩子,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我能跟你保證,這輩子有我保護你,我們會一起攜手到老。你害怕冷的話,我們死後也葬在一起,不會讓你連名字都沒有,行不行?”
程梵放聲痛哭:“行。”
大雨中,陳奕川眼眶濕潤,陳錦懿哭得泣不成聲。謝崇硯帶著程梵離開時,她無助地啜泣:“阿川,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
陳奕川凝噎:“我相信,有了阿嶼在您身邊,您馬上就能想起來。”
陳錦懿點點頭,肩膀顫動。
陳奕川:“媽,答應我。阿嶼這輩子受了很多苦,收養他的程家給他下毒,甚至把他囚在閣樓想害死他。盡管您不記得他了,但是也不能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陳錦懿視線模糊:“當然不會。”
到了陳錦懿吃藥的時間,陳奕川摟著她:“抽時間我們去找一趟小梵,您再安慰她,先回去吧。”
陳錦懿虛弱地點頭。
陳奕川望著遠處的家,低聲提醒:“媽,沐星是我們收養的,小梵是剛認的。沐星當初假借阿嶼之名,承下崇硯的謝意,後續因暗戀崇硯,讓小梵受傷了。我希望您能清楚沐星的所作所為,對他加以勸誡。”
陳錦懿抬著眼睛,默默點頭。
兩人回去後,陳沐星拿著厚厚的羊絨毯小跑著披到陳錦懿肩上,聲音溫吞哽咽:“媽,您不舒服?這麽冷的天,出去也不多穿點。”
陳錦懿笑了笑:“我沒事。”
陳沐星挽著她:“我扶您上樓。”
陳奕川看著陳沐星,和他一起,攙著陳錦懿上樓。
夜晚,雨水衝刷過的天空格外乾淨,許久未見的星星亮著光輝。
程梵躺在床上,睡得並不安穩,嘴邊時而呢喃。
謝崇硯輕輕摟著他,向心理醫生谘詢程梵的情況。
今天,程梵確實把他嚇到了。
謝崇硯恍惚間想起,程梵剛到這個家時,曾經說過,自己被關了很多年。
可按照他調查的信息顯示,程梵高一退學,期間一直在家養病,並沒有被關起來。
謝崇硯眉間嚴肅且憂愁,害怕程梵心理存在一些障礙,把夢境和現實弄混。
心理醫生根據謝崇硯的敘述,有了初步斷定,建議他明天帶程梵來趟醫院面談。
謝崇硯輕聲歎息,低頭打量著程梵。
面談的話,他不知道怎麽跟程梵做工作,程梵可能會非常抗拒。
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映射進來,打在程梵的頭髮上。對方纖細的睫毛微顫,有種易碎的美感,謝崇硯像是怕他消失一般,又摟緊些。
陳奕川也一直在和他交流程梵的情況,謝崇硯簡單向他說了些,陳奕川實在不放心,想現在立刻過來探望程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