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帥四軍的上將顯然了解手下的性情,這幾人哪天不吵起來才是罕事。
霍玄揉了揉眉心,好幾日沒睡讓他的腦子嗡嗡作響,神經繃的緊緊的,不知何時會斷。
左下角面相儒雅的男人擔憂的說道:“你們別吵了,將軍你是不是又好幾天沒睡覺了?頭還是很疼?”
霍玄在二十六歲那年受到皇帝命令去剿滅西南邊界的蟲族大軍,可誰成想裡面竟然有一隻母蟲,為了消滅母蟲,霍玄耗盡了精神力,更是以一己之力全滅數萬蟲族大軍,可也因此留下了不可愈合的損傷。
精神力長期處於紊亂狀態,讓本就不近人情的上將變得情緒紊亂,時不時發脾氣,處置犯人的手段也越來越暴戾。
這些只有霍玄的親信才知道。
“將軍?”安德魯燥歸燥,還是很聽話的,他喘著粗氣,拳頭握的緊緊的,怒罵:“那些個狗娘養的,不要落到老子手裡 不然讓他們後悔活在世上!”
霍玄擺擺手,指尖富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沒事,有查到鈳藍礦石的來源嗎。”
林有點頭,一份文件隨之傳送到霍玄的平板上,他應聲道來:“我查過了,引導叛亂的人藏的很深,只能查到跟那位有關,但是我檢查過現場的鈳藍石,來源於朵蘭礦藏。”
這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源頭,四人定定的看著投影對面的男人,等待他的命令。
霍玄說道:“叛亂者先不管,查朵蘭礦藏。”
“是。”
影屏消失,室內陷入安靜,男人疲乏的靠在椅背,頭抬起看著天花板,他的腦子頓頓的難受,紊亂的精神力在侵蝕他的理智,心底的戾氣越發狂躁。
就在承受不住即將爆發的那一刻,一陣淺淺的低吟從屋外傳來,霍玄的動作瞬間暫停,他不受控制的起身,走到窗邊,耳中回蕩著那縷音調,像是柔和點風撫慰狂暴的波濤。
難以忍受的折磨舒緩了許多,理智歸位,霍玄眼中閃過一絲暗芒,他耳尖微動,打開窗戶直接從三樓跳了下去,安全著陸。
循著清淺的哼吟,腦子裡跳動的神經被安撫,困擾多年的精神力紊亂變得平穩。
又是什麽把戲?霍玄嘴角扯出一聲冷笑,這麽多年了,什麽妖魔鬼怪他沒見過,也不是沒人從他的精神力紊亂下手,可從沒成功過。
回想起當初一槍爆掉奸細的腦袋時飛濺起來的溫熱血液,男人眼瞳睜大,血絲在眼白上攀爬,顯得整個人陰鬱可怕。
人魚還在無知覺的低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全然不知危險已然靠近。
一雙手從黑暗裡伸出,用力將人魚纖細的腕子握住,用力一扯。
只是那麽一瞬,顧苧連人帶魚尾直接從池子裡被拽了出來,摔緊冷硬的懷抱。
下巴被用力掐住,抬起,男人那張俊朗卻狠戾的臉出現在眼前。
人魚受驚一般瞪大了眼睛,低吟的溫柔小調戛然而止。
啪嗒、
剔透的水珠落下,濺了滿身。
“先、先生?”
第三章 小人魚他不好惹
“先生…”
人魚學乖了,也不敢再動手動腳,可眼底那渴望觸碰的乞求看的人心疼。
所有的陰沉的情緒在人魚帶著濃濃依賴的眼神下驟然消散,霍玄想起了剛見面時人魚那不合時宜的行為,怒氣油然而生,掐住少年下巴的手挪到臉頰處,用力一擠,那水紅的嘴巴一下就突出來變成金魚嘴了,男人皺眉,不愉的凶他:“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
“…”
嫩紅的嘴巴被迫嘟起,人魚眼裡的光影變得黯淡,他小心翼翼的對著男人張開手臂,企圖得到安撫的擁抱。
霍玄感覺煩躁,折磨著他的痛苦遠去,更是令他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蠢事,他就應該忍住痛楚,不該為了一時的舒緩而從了本心,讓自己落入這尷尬境地。
不久前才將人丟在這裡,現在又巴巴的跑來。
顧苧眼見人眼裡的冷意深沉,更加努力的靠近,雙手更是主動環住了他的脖頸,也不擔心被怒火燒身,隻依賴十足的黏在了男人身上,連漂亮的大尾巴都往人身上蹭。
以人魚族的年齡劃分,顧苧還是未成年的狀態,都沒迎來發情期,在人類中算得上是未成年。
可即便是未成年,半人半魚加在一起的體重也不輕,顧苧又是故意往人懷裡撞,更加不會收斂力道,霍玄一時不慎,被撞到在地。
懷裡是濕軟的觸感,霍玄隻穿了一件絲質睡袍,此刻,這件專人定製的睡袍被池水濕濡,粘在身上,將男人結實的體廓一覽無余。
人魚緊緊的環著他的脖子,細軟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在皮膚上掃過,就連那條大尾巴都順從本心纏上了他的腰,尾巴尖自然垂落,像一層虛幻的輕紗。
“唔……”
小家夥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微張的嘴就要說出那聲語調,卻在出聲的一瞬又緊緊閉上,眼神濕軟無助,眼尾是淺淺的紅暈,兩頰粉白,印著紅色的指痕,一看就是被欺負的狠了。
霍玄輕嘖一聲,那紅色的按痕在這張漂亮的臉上十分違和。
這也太嬌氣了些,只是輕輕捏了一下就紅了,可伴隨著一絲嫌棄,還有另一種情緒在逐漸滋生。
這是他救下來的小人魚,沒有被保護所登記在冊,沒有親人朋友,孑然一身只能依附他而存活的小東西,那麽脆弱,只要一隻手就能捏死,可也那麽鮮活,像是在他無盡的荒蕪人生裡投入了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