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桌,足足有三十六道,其中不乏冷菜熱菜湯品,光是看著就令人食欲大開。
周福先用銀筷試了菜,確定安全後才用乾淨的筷子給秦墨布菜。
每道菜就撿一點兒。
等用完餐,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屋外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不知何時竟飄起雪來,顧苧呆呆的站在屋外,看著漆黑夜空裡飄蕩著的絮狀雪話,他呼了口氣,看著溫熱的氣體凝成細小的水霧飄散。
很冷,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了,可他不想走也不願意離開,心中的委屈和害怕齊齊湧上心頭。
明知道自己和男人的身份天差地別,對方不見自己也是正常的。
可那股子難過怎麽也壓抑不下去。
顧苧能感到眼尾有些濕潤,他伸手抹了一下,自我唾棄:真的太矯情了。
小茄子已經開始發抖了,他彎著腰勸說自家主子:“主子,下雪了,要不先回去吧,您的身子會受不住的。”
一片雪落在顧苧濃密的睫毛上,被體溫化成水珠。
青年搖頭,他扶著朱紅色的柱子穩了穩身形,這是不願走了。
用餐結束,宮人魚貫而入將餐盤撤出,顧苧看著他們離開,期待的看著殿內,可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周福看著窗外的飄雪,他咬了咬牙,跪倒在威嚴的帝王跟前,道:“陛下,容許奴才僭越,安王殿下、安王殿下他…”
秦墨放下手中朱筆,神色不明的看著底下的周福,說:“他怎麽了?”
周福以頭磕地:“奴才路上碰到安王殿下,殿下說想見陛下,奴才就帶著殿下來了,安王殿下已經在門外等了許久了。”
秦墨聞言,皺了下眉。
他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雪,面無表情道:“你說什麽?”
周福以為是自己自作主張惹怒了帝王,冷汗都冒出來了。
但很快,他又聽見帝王略有煩躁的質問:“你怎麽不早點兒說,去把人帶進來…算了,還是孤自己來吧。”
周福隻覺得身邊一涼,就見帝王大步走到門口,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顧苧僵硬的動了動手指,他太冷了,就縮在了牆角。
寒風像針扎一樣從四面八方侵襲,他隻覺得困頓,實在提不起勁兒。
小茄子已經擔心的眼淚冒出來了,就差拚死闖入禦宸宮給自家主子完成心願了。
“主子、主子我們回去吧,啊。”
顧苧固執的把腦袋埋在手臂裡,不理會小茄子的擔憂。
他不想走…
秦墨走出宮門側頭看到的就是青年縮在牆角,冷白的手指緊緊抓著大麾外側,頭上睫毛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心,被針扎了一下,有些刺痛。
男人抿著唇,怒意驟然湧了上來,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青年的胳膊就要把人拉起來。
可顧苧蹲的太久了,身子有些僵硬,在男人大力的拉扯下根本無力反抗,只能順著慣性向前倒去。
額頭撞上了溫熱的肉體,腰肢被人攏住,顧苧有些僵硬的眨了下眼睛,睫毛上的雪花很快就化成了溫熱的水珠,沾在男人胸口。
“冷…”
青年的呼吸是細弱的,呼出的氣息像是沒有溫度一般,秦墨心臟一緊,他抿著唇直接勾住青年的腿彎將人抱了起來。
很冷,像抱了塊冰一樣。
秦墨深吸一口氣,壓著不知為何衝上腦門的怒火。
他將青年丟上床榻,俯身壓了過去。
布滿繭子的手掐著顧苧的下巴,將人的臉抬了起來。
男人臉色陰沉,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安王殿下,你不要命了嗎!”
青年彎著眼睛,對他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顧苧!”
秦墨冷著眉眼,掐在青年下巴上的手愈發用力,他突然發出一聲冷笑,憤怒讓他口不擇言,他漆黑的眼珠緊緊盯著臉色蒼白的青年,一字一句說:“安王殿下,我竟不知你這般想爬上孤的床,不惜用生命做代價。”
什、什麽?
肉眼可見的,青年臉上的笑容一點點隱去,臉色變得越發慘白,他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一臉的不敢置信。
顧苧在發抖,他不敢相信自己從面前這個男人嘴裡聽到了什麽。
什麽爬床…
他怎麽可以這麽說他…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青年眼眶氤氳,緋紅的色澤爬上他的眼尾,因為寒冷而顯得有些乾燥的唇輕輕抖動著。
“我沒有…”
顧苧聽到自己這麽說。
可男人只是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他壓低了身子,高挺的鼻子和顧苧的湊的極近,他甚至能感覺到男人溫熱的吐息。
“沒有?”
“沒有的話你何必故意去禦花園等孤,沒有的話何必大晚上的等在孤的房門口,沒有的話…何必對著孤露出這種想要被人欺負的表情。”
“你以為…孤是什麽君子嗎?嗯?”
顧苧抿著唇不說話了,他撇過頭去,倔強的忍著喉頭的哭腔。
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他都知道…
可自己真的只是想要見見他啊。
青年這副抗拒的樣子激怒了秦墨,他掐著顧苧的臉強行轉過來:“看著孤!”
顧苧哽咽了一聲,像是被人丟棄的小崽,他緊緊閉著眼,貝齒緊咬唇瓣,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