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我知道少川絕對不可能愛上洛少言……也絕不會厭惡我,更不會用自己來威脅我。”
司晨顯然已經確信這些猜測就是真相,他在被洛少川拒絕疏離的時候,就宛如一朵衰敗枯落的花朵。
但在發自內心的認為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少川」後,又重新煥發了生機,充滿了豔麗動人的色彩。
他只等著洛少川點頭,為此不惜增加籌碼:“你們沒有傷害他吧?我不會報警的,求求你告訴我少川他現在沒事!”
對於向來運籌帷幄的司家繼承人來說,司晨很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麽卑微過,他看向洛少川的目光中滿是誠懇與哀求。
但快掐出指印的掌心則蘊含著無限危險——他根本沒想過洛少川會直接承認,便在心中設想如何才能威脅他告訴自己「少川」的真正下落。
“呃……”洛少川的確沒打算承認,他只有無語沉默。
他實在是不懂,司晨是怎麽在正確的前提下得出了如此荒謬的結論——這種程度的唯物主義不入黨都虧了——
深覺對方當編劇的話,就憑這超凡入聖的想象力,很可能會獲得奧斯卡最佳編劇了。
洛少川想把腦洞突破天際的司晨從頭到尾諷刺一頓。但他也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些關鍵信息,並翻找了原主的記憶,那些記憶就像放在一旁的書本,只有需要時,才能翻開得到答案。
司晨說的是真的,原主的確在五歲時哭鬧著要去M市的天使孤兒院找自己的「雙胞胎弟弟」。
不過後者說謊了,他並不是在視頻直播中看到了和自己長相相同的小孩,而是在一個灰暗的夢裡。
原主害怕父母不相信自己,才撒了這樣的謊。
這看起來就像個淘氣包的惡作劇,又像個被寵壞的小孩的幻想。但洛少川回憶著原主至今仍然清晰的兒時夢境,便知道那不是。
那個夢裡的「雙胞胎弟弟」就是洛少川自己,所謂的受苦,也就是指孤兒院的院長察覺到風險,拒絕自己被那對看似光鮮亮麗的有錢夫婦領養,而年紀還小什麽都不懂的他很傷心。
洛少川像察覺到了什麽一般努力翻找,這才發現原主從小到大就一直在斷斷續續夢到上輩子的洛少川的人生。
只不過醒來之後都會忘掉,但每次做到和自己相關的夢,原主就會變得很滿足很開心。
也許是因為,他在那個世界中,看到了一個憑自身努力功成名就,受盡追捧,盡享光環的「洛少川」。
這似乎是原主自己永遠達不到的。
就像洛少川從《娛樂圈大佬都是我養的魚》這本書中看到了原主的一生一樣,原主也從那由夢境構成的書中看到了洛少川的一生,他們是一個硬幣的兩面,他們的人生是莫比烏斯環的兩端——他們是同一個靈魂分散出的個體。
在察覺到這件事的瞬間,洛少川又陷入了難以抑製的暈眩,甚至比上次在頒獎時看到司晨的臉時還要強烈,就像病毒突破防火牆時的震蕩,就像靈魂衝破枷鎖時的斷裂。就像B872號在覺醒人類意識前的自我保護程序。
他撐著樹,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地保持理智——
他不能在這裡暈倒,誰知道洛少川失去意識後,本就跟個瘋子一樣的司晨會做出什麽——
但越發混沌的大腦讓洛少川連呼吸都斷斷續續,向還在進行篝火晚會的熱鬧人群中一步步地挪動。
可司晨怎麽會讓觸手可及的真相離開自己的身邊?
司晨抓住了洛少川的胳膊,已然失去力氣的後者當然無法擺脫這種桎梏,他無力地抬眼,嘲諷地笑了:“我真的佩服你的腦洞,你真不愧是國內最大娛樂公司的總裁。”
“你不承認?”
司晨眯起眼睛,越發用力的手勁狠厲得幾乎在洛少川的胳膊上握出了青紫的淤痕。
“這是需要爭論的事嗎?你拿著我的頭髮去查個DNA不什麽都出來了,還狸貓換太子,真以為自己生活在古代了。”
洛少川覺得自己的情緒越發古怪,那股悲傷與怨恨再次在心中爆發。
但此時的他已經明白,原主從來就沒有消失,他只是與自己融合,不,重新匯合了而已。
畢竟,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你為什麽懷疑我不是洛少川?因為我比從前厲害,因為我喜歡上了少言。因為我不再受到你的掌控,因為我……”
“恨你……”
“你、你不是他……”
面對那雙鳳眸中毫無掩飾的厭惡,司晨的心猶如被利器穿透翻攪再灌上劇毒一般疼痛難忍,他下意識地松了手,看著洛少川強撐著往外挪動,留給自己的,只有看似高大實則孱弱的背影。
“司晨,如果有的選,我一定願意兩輩子從來都不認識你。”
洛少川的身體想要離開這裡,靈魂卻忍不住吐露出最狠厲最惡毒最能傷害司晨,卻也最簡單的言語:“你不會知道的,你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不知道我為什麽如此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如果我一定要你呢?”
“那就別怪我和你魚死網破了。”
洛少川停下腳步,轉回頭笑了,那是司晨記憶中的笑容,天真張揚,意氣風發,是一個被世界所愛的人才能流露出的笑容。但話語中卻充滿陌生的諷刺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