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劇本背得滾瓜爛熟,但他對這個角色沒有信心,唐邵城一眼就看出。
周圍的吵吵嚷嚷疊加影響宋稚的入戲程度。
唐邵城合上劇本卷成筒,“你跟我來。”
宋稚跟隨唐邵城來到休息室,房間沒開燈,厚實窗簾隻透出幾縷陽光。
唐邵城搬過桌子和凳子,宛如冷厲的班主任,指著門口,“站這。”
宋稚和唐邵城第一句台詞開始,他是察覺出狀態不對,自己根本搭不上唐邵城的情緒,差遠了。
他依言站在牆根,低下頭。
“瞧你這操蛋德行。”唐邵城站在他面前,“今兒都甭去上課了。”
說罷,唐邵城摔門離開,房間只剩下宋稚和嘰嘰喳喳的鳥鳴。
十分鍾後,宋稚聽到推門的聲音,唐邵城站回他面前,手上還拎著一件藍白相間的校服,“套上。”
宋稚接過校服,休息室沒開空調,這裡至少有二十七八度,厚實的秋季外套穿在身上只會悶熱無比。
“怎麽,不穿?”唐邵城啪一聲拍響辦公桌,連著木質桌板一並震動,“不穿就把你爸媽叫來。”
宋稚暗自咬牙,他哪裡還有爸媽,隻好接過校服套上。
“拉鏈。”唐邵城怒斥,“成天不著調。”
炎熱的環境和不透風的校服惹得宋稚渾身冒汗,他把校服拉鏈卡到最上方,內心煩躁無比,他隻想聽狗屁老師罵完,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林躍,我知道你不服,但在這裡我就是老子。”唐邵城坐回木質座椅,翹著二郎腿,“聽見沒有。”
宋稚暗自攥拳不說話。
唐邵城一拍桌板,放聲道:“我問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
“大點聲,我聽不見。”
“聽見了!”宋稚扯著嗓子大喊。
三秒鍾後,宋稚察覺到電動設備打開的聲音,隨後,房間傳來清涼的感受,是空調的冷風。
“林躍,你討厭我嗎?”
宋稚仍低著頭,“不討厭。”
另一邊傳來唐邵城的笑聲,口氣也舒緩下來,“行了,坐吧,趕緊把校服脫了,熱。”
“?”宋稚還楞在原地,受寵若驚。
“今天的搭戲暫時結束,你演得不錯。”唐邵城笑容溫和,與之前不近人情的唐老師大相徑庭。
宋稚還像個學生一樣貼靠在牆邊。
“當我叫你林躍,你第一時間回復我時,就說明你已經入戲了。”
劇中的林躍表面像個小炸毛,實際上也只是個未成年孩子,他吃軟怕硬,更忌憚老師。
但劇外的宋稚不怕,也不會在炎熱的環境穿厚實校服,更不會被人指著鼻子罵。但他剛才這麽做了,只能說明他把自己當成了林躍。
宋稚慢慢從角色中抽出,他脫下外套,接過唐邵城遞來的礦泉水,“謝謝你,唐老師。”
唐邵城笑道:“你是謝哪個唐老師?角色中的,還是現實生活中的?”
“都感謝。”
宋稚第一次有種和角色同心的真情實感,演戲就是要把自己代入角色,到底都懂,可真正開拍才意識到,根本沒有想象中容易。
但剛才他確實成為了林躍,在炎炎夏日,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罰站,還要穿不透氣的垃圾校服。
他討厭學校,更討厭班主任,但他不敢反駁,只能隱忍。
“作為謝禮,方便和我聊聊麽?”唐邵城擰開另一瓶水喝下兩口。
“聊什麽?”
“上次錄節目的意外,我再次向你道歉。”
“沒事,我沒放心上。”宋稚說。
宋稚對唐邵城了解不多,但平時關注娛樂新聞,大概也了解他是個品行端正且穩重人。
唐邵城童星出道,踏過演藝圈二十多年,幾乎沒出過緋聞,唯一的和他有關系的就是於澄遠。
二人也在爆出消息一周內結婚,他們的愛情還成就了一段佳話。
所以,那天在唐邵城在衛生間阻攔他,明顯是醉酒過後的失態。
“兩年多前在天台救我的人,是你嗎?”唐邵城態度嚴肅認真。
“是。”宋稚沒猶豫。
那時的宋稚還沒進入娛樂圈,曾在天台救下一個試圖尋死的人。
那天的宋稚心情降至極點,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從拽下的人是誰,把人扯回地面的他一句話都沒說,留下背影乾脆利落離開。
他也是事後才知道,原來救的人是當紅影帝唐邵城。
“為什麽不來找我?”唐邵城情緒略顯失控。
“我為什麽要去找你?”無論是對名還是對利,包括唐邵城這個人,宋稚都沒興趣。
“也是。”唐邵城無奈笑道:“當年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宋家小少爺宋稚,又怎麽會對我們這種戲子感興趣。”
宋稚面無表情,“唐老師,您知道那都是過去了,特意提起,是想諷刺我?”
“我以為你不介意。”唐邵城聳肩,“何況,現在的你,不比那時還風光。”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介意。”宋稚雲淡風輕。
曾經的宋稚是富家獨子,頂流社會的豪門少爺,一輩子活在別人羨慕中,直到十八歲生日戛然而止。
宋稚十八歲那天,當父母的親生孩子拿著親子鑒定找上門的時,宋稚才知道,自己是爸媽六歲那年買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