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微紅的眼眶透過鏡子停在嘴角處,滲血的下唇還殘留那刻的疼痛感。
嚴淮哥哥沒從這樣過,他是真生氣了吧。
又凶又痛。
宋稚從浴室出來, 脫下嚴淮的外套,解開僅剩兩顆的紐扣, 把撕爛的衣服丟進垃圾桶,隨手從衣櫃拿出一件新的換上。
他把嚴淮的衣服認真疊好擺在一邊,支著下巴,目光放在那件深色西裝上,他還能聞到自己身上殘留的青檸氣味。
是自己太貪婪,現在擁有的一切, 本都不該屬於他。
宋稚彎身拉開床頭櫃最下層的抽屜, 從裡面掏出一份保存完好的文件。
抬頭的幾個大字明晃晃刺痛宋稚的眼。
婚前協議書。
這是他和嚴淮正式辦理結婚手續前一天擬定的,大部分內容由他提出,嚴淮又在後面添加了幾項條款,都是對宋稚有利的條件。
他翻開協議書最後一頁,視線停在倒數第二行。
「該協議於結婚當日起生效,並於兩年後, 即2022年6月12日終止。」
而今天是2022年6月5號, 距離協議終止只剩一周。
或者說,距離他們兩周年的結婚紀念日還有七天,可他們連去年的紀念日都沒有慶祝過。
協議婚姻, 根本不需要紀念日。
宋稚合上協議書,他掏出手機撥電話, 嘟聲響到他沒耐心才被人接通,“最晚一周,幫我在公司附近找套房子。”
“你是有病還是閑的?”琳達上來就懟他。
宋也沒好脾氣,“家離公司太遠,我嫌累。”
“第一,你家離公司只有二十分鍾,你有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的司機。第二,祖宗,你已經半年沒來過公司了謝謝。”
“我以後想來了不行?”宋稚生出無名火,“那個司機開車慢,我沒耐心。”
“你要是想換司機就直說。”
宋稚:“我再忍忍,先給我找個房子。”
“你要搬家嚴老板知道嗎?”
宋稚佯裝不在意,不耐煩道:“關他什麽事。”
“你倆吵架了?”
“沒有。”擔心露餡,宋稚又加一句,“我找房子的事別告訴他。”
“你到底抽什麽瘋呢?”
“你管那麽多不怕長皺紋嗎?按我說得做就行。”宋稚心裡堵又沒處發泄,“半小時後,老地方出來喝酒。”
“喝你大爺。”琳達扯著嗓子,“我最近很忙,你老實在家呆著。”
“我拚命賺錢,你就拿我的錢消遣?”
“我還有事,晚點聯系你。”琳達聲音變輕,又加一句,“還有,別亂跑。”
宋稚茫然看著被掛斷的手機,琳達極少這樣。特別是,在電話掛斷前一秒,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
晚上十點,琳達給宋稚打了幾十通電話,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琳達自認為了解宋稚,他平時很少主動要求去酒吧。在外界眼中,宋稚像個經常逛夜店的風流小青年,實際上他只是個喜歡睡覺的懶蛋。
最蹊蹺的是,宋稚睡覺極其認床,幾百平米的別墅不住,他怎麽會閑得無聊去外面租房子。
琳達不放心,點開了和宋稚的定位系統。這是一年前,琳達半個月找不到宋稚時,強迫和他綁定的軟件。
除非特殊情況,琳達並不想過分關注宋稚的個人隱私。
她看著定位咬牙,尖銳的指甲在矽膠殼上按住一道凹痕,她急忙撥通楊助理的電話。
“請問,您或嚴總方便接一下宋稚嗎?”琳達語氣急躁,卻很努力表現的禮貌大方,“我實在脫不開身。”
“我有點不放心他。”
琳達不清楚宋稚為什麽要去那,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家酒吧對於宋稚來說十分危險。
“小宋先生在哪裡?”楊助理口氣官方又平靜,顯得琳達更加突兀。
“我把定位發給您。”
“麻煩了。”
*
嚴淮乘坐的航班降落到淺南是晚上十一點,他剛打開手機,就接到了楊助理的電話。
“嚴總,小宋先生正獨自在酒吧。”楊助理緊接著說:“我已安排人去盯守,他現在很安全。”
“是他常去的那家?”嚴淮指尖捏住鼻梁。
“並不是。”楊助理停頓片刻,“酒吧定位已經發送給您。”
嚴淮打開手機,酒吧的名字尖銳刺眼。那是本市風俗街內最著名的一家店,重要的是,那是家同□□。
嚴淮坐上車,油門一腳踩到底。
羽$&西&整 臨近凌晨的城市早已落幕,空曠的馬路只剩下幾盞發光的老舊路燈,在夜色下忽明忽暗。
嚴淮的車拐入下一個路口,風俗街是條幽深的巷子,車開不進去。那頭的燈火輝煌與夜色大相徑庭,但嚴淮不喜歡。
他跨步匆匆來到酒吧門口,推門而入。
昏暗閃爍的酒吧內響著刺耳勁爆的音樂,宋稚所在的位置極其顯眼。他穿著一件黑色連帽衫,坐在吧台最角落的陰影裡。
周身圍著三個穿西裝的保鏢,他們手背身後,把宋稚擋在喧囂之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保鏢在看到嚴淮後,紛紛示意並讓出道路。
嚴淮眼神落在整整一排的空酒杯上,這數量比宋稚前二十年喝的總數還要多。
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宋稚越來越不聽話,越來越不受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