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空曠冰冷的辦公室,所有的牆都是泛著藍光的玻璃,就連腳底踩著的也是全透明的,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川流不息的車流與洶湧的人潮,像是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如果再仔細看就會發現,玻璃上的藍光並非真正的光,而是密密麻麻地冰冷符文,足以將靠近它的不法之徒瞬間燒成灰燼。
凌庭柯坐在圓桌另一頭,目光與正對面的鶴發老者相對。這老者雖說看上去已年逾古稀,但仍舊有一雙鷹似的眼,鋒利而矍鑠,望向某一處時透著說不出凌厲。
二人就這麽靜靜對坐著,良久過後還是凌庭柯率先開口,打破了死寂,他說:“燭龍鱗,必須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是絕對不可能交出來的。”
“但國安局手裡不能什麽也沒有。”老者的聲音沉穩有力,說話之間手裡握著的權杖輕輕在地上敲了兩下,咳嗽了一聲後繼續說道:“否則,誰也不能真正放下心來開誠布公,你說是嗎?”
“放下心來?開誠布公?”凌庭柯眉眼間的笑意充滿嘲諷,他抬起頭與老者四目相對,片刻後輕輕搖了搖頭:“那種東西束縛不住我手下的那幫人,您知道的,更何況人族對比他強的力量本能畏懼,除非我們自毀修為在脖子上拴上鐵鏈變成他們的看門狗,否則他們永遠都不會真正地對我們放心。”
“既然如此,那麽剩下兩件呢?”老者握著權杖的手緊了緊,如枯藤一般的手背青筋突起。
“鳳凰眼,據說是在那個傳聞中外人不得踏足半步的村落,那裡常年與世隔絕,我們恐怕進不去。”凌庭柯的聲音冷靜沉穩,聽不出絲毫的情緒,在老者逐漸嚴肅的眼神裡慢條斯理地說完後半句:“至於麒麟角,不知道。”
老者手裡的權杖咚地一聲重重地錘擊在地面,整個辦公室都隨之震顫了一下,震怒之下,他怒目圓瞪看向凌庭柯,質問:“什麽叫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凌庭柯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輕輕拍平了西裝上的褶皺,緩緩說道:“它和它的守護者從未現世過,沒有數據,沒有情報來源。”
老者冷哼了一聲,隨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重新靠坐回柔軟的靠墊上,衝他揮了揮手。凌庭柯不再說話,站起來轉過身時單手松了松領帶,神色清冷。
直到他走到門口,老者才叫住了他,問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在你那兒還好嗎?”
“他?”凌庭柯側眸看了老者一眼,說道:“非常好,令公子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隨後,他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與站在門口等候的江珣相視一眼,後者走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凌庭柯聽完,回頭看了一眼漸漸關上的門,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專門挑這種時候叫我過來,是不是故意的還真是不好說。”
“應該不會吧?”江珣笑吟吟地說道,迎著長廊拂面而至的冷風吹過來,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手握成拳護在唇邊咳嗽了好幾聲。
聽見了他的咳嗽聲,凌庭柯稍稍放慢了腳步,目光在人俊美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而後說道:“不要緊吧?”
江珣又咳嗽了好幾聲,隨後虛虛地一擺手,答道:“沒事,嗆的。”
“走吧,回去了。”凌庭柯輕輕拍了拍江珣的肩,和他一起走到門口,親自拉開車門待他先坐進去,隨後關上車門繞到了另一邊上車。
見人坐進來以後,江珣唇角微揚,打趣道:“讓凌處長親自替我開車門,真是折煞我了。”
“金瓜貢茶、西湖龍井、太平猴魁、黃山毛峰,江副處長選一樣送進我的辦公室就行。”凌庭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鎮定自若地說道。
江珣輕笑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凌處長開一回門的價格,可夠我一年工資了。”
日光傾落,均勻灑滿了落地窗邊的木質地板,柔軟蓬松的被褥一角垂落到地上,細細看去,被角處露出了一個瑩潤飽滿的腳趾。趴在枕頭裡的費景行睡得正沉,他微微張開嘴呼吸輕微而均勻。
他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夢,在夢裡他身處於燈紅酒綠、歌舞霓虹的米高梅,被人牽引著在舞池中旋轉。那人緊握著他的手,寬大溫和的掌心扶著他的腰,而他的手搭在那人的肩頭,正低著頭在對方的指導下生澀又笨拙地學習著舞步。
總覺得哪裡不對,費景行歪著頭想。可還是隨著那人的動作邁出了步伐,對方牽著他的手順勢轉了個圈,隨後又將他拉回來,攬住他的腰往下放倒。
四目相對時,他終於覺察出哪裡不對了。這張臉即使再漂亮再精致,但也是個男人,還有,自己剛剛跳的分明是交際舞裡的女士舞步。
“怎麽了?發什麽呆。”那人笑著看他,揚起唇角,眉眼含情。
這笑容無比熟悉,這眉眼看著也熟悉,與記憶中那個穿著紅旗袍的美人逐漸重疊,最終變成了同一人。費景行眼瞳一縮,整個人如同五雷轟頂,手裡的勁兒松了,直直地朝後倒下去。
費景行從夢中驚醒,正欲翻身,去發現自己的身邊還躺著一個人。那人的手搭在他的身上,和衣而臥,感應到他這頭的動靜後緩緩睜開了眼。
和煦陽光落在盛堯的臉龐上,眉眼如畫,五官精致,唇色不點而朱,他揚起嘴角衝費景行笑,聲音低啞:“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