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紹辭神情有些凝重,因為顧時亦還在昏睡,所以兩人只是站了一會就出去了。
這種情況明顯出乎晏子修的預料,不由得在心中自問,難道真是他觀相出了差錯?
他並非剛愎自用之人,略想了想便對景紹辭開口道:“你再等我片刻。”
景紹辭正要問他做什麽,就見晏子修推開病房門又走了進去。
在病床旁站定後,晏子修俯身在顧時亦額心畫出一道符跡,然後微微闔上了雙眸。
等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瞳仁已經幻化成了鎏金躍動的湛藍之色,猶如粲然星辰倒映在深海之上,令人望之屏息。
晏子修不過看了一瞬,便驀地睜大雙眸。
原來顧時亦並非紅鸞未動,而是他的姻緣竟與命宮相互糾纏,若非他用此法,是萬萬看不出的。
這也就是說,若此緣未得,顧時亦必定心生魔障,此生命入囹圄,不得解脫。
晏子修微微歎出一口氣,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悵然。
等他從病房出來後,就站在景紹辭面前低下頭道:“是我錯了。”
顧時亦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愛之入骨,如此才會這般心如死灰。
晏子修本以為對方的性格,必定會嘲笑一二,沒想到景紹辭卻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低聲道:“是那小子藏的太深,與你無關。”
晏子修驚訝抬眸,對方卻立刻放下了手。
離開醫院後,兩人去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晏子修正猶豫著要不要將此事告知黎風致,景紹辭卻直接道:“你給黎經紀打個電話,跟他說顧時亦動手術了,來不來隨他。”
晏子修摩挲了一下手指,然後微微頷首。
黎風致聽到這件事後,沒出二十分鍾就到了醫院。
結果等跑到病房前時,他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景紹辭看見他這副遲疑的模樣,正要上前說話,結果卻被晏子修拉住了手腕。
“別去,讓他自己想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黎風致進去後,兩人同時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你這個經紀人不是一向都是好脾氣,這次為什麽對時亦拒絕的這麽乾脆?”
晏子修看著病房大門,嗓音清冷的道:“有些人雖是看著溫柔平順,但若被傷到極致,總會生出一股旁人沒有的狠勁。”
說到這裡,他忽然話鋒一轉道:“這也怪不得他,畢竟你弟弟原先也是風流之人,在感情一途著實不可信。”
身為表哥的景紹辭想為自己弟弟分辯幾句,但晏子修句句戳中要害,讓他一點說話的余地都沒有。
黎風致來到病床邊後,看著顧時亦帶著氧氣面罩的模樣,肩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他張了張嘴,可眼淚卻比話語搶先一步落了下來。
黎風致甚至連顧時亦的手都不敢碰觸,他就這樣站了很久,才哽咽的說出一句話。
“如果我當初遇見的是你,我也不會現在連想愛一個人……都生不出半點勇氣。”
他知道這完全不是顧時亦的錯,可他真的太絕望了。
明明已經對感情失望至極,但每次顧時亦在他身邊時,他卻又忍不住浮出期待。
在這種痛苦的拖拽中,他始終忘不了以前的那種撕心裂肺,他怕有一天,顧時亦也會用那種厭惡又不屑的眼神看著他。
就像是在說,他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手拋棄的物件,誰都不會要他。
黎風致喉中發出一聲克制不住的嗚咽,抬手捂住眼睛,眼淚卻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正在此時,躺在病床上的顧時亦竟緩緩睜開了雙眸。
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睛,卻在看見黎風致哭泣的時候,猛然變得焦急不已。
他強忍著術後傷口的劇痛,抬手摘下臉上的氧氣罩,第一句話卻是:“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麽,哭。”
黎風致渾身顫了一瞬,結果放下手後就直接朝門外跑去。
“你,跑,你給我站住!黎風致!”
顧時亦掙扎著要從床上下來,結果扯動了一旁的儀器,病房內頓時響起嘀嘀的聲音。
黎風致打開房門就朝安全通道跑去,晏子修見狀便對景紹辭道:“我去追黎經紀,你去按住顧時亦。”
兩人分頭行動,身影迅速消失在病房前。
黎風致因為情緒激動,昏頭漲腦的跑的並不快,但晏子修卻沒有上前攔住他的腳步,只是一直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在路上走了十幾分鍾,感覺到對方情緒平靜一點後,晏子修才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黎風致下意識回頭,看到他後就垂下了雙眸。
“找處地方坐坐吧。”
這邊景紹辭好不容易按住狂暴狀態的顧時亦,等醫生處理完後,冷著臉坐在床邊。
“你既然喜歡他,剛才為什麽不好好說話。”
顧時亦半靠在病床上,滿臉黯然道:“他都把我甩了,還要我怎麽說,求著他留下可憐我?”
景紹辭面無表情的道:“你倆都沒談過,談不上甩。”
顧時亦被這句話懟的胸口生疼,“景哥,我都這樣了,你說兩句安慰我的話能難受死嗎?”
景紹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然後開口道:“晏子修說了,黎風致就是你的姻緣。”
顧時亦聽到這句話才活了過來,十分激動的道:“那他呢,他的姻緣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