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紹辭跟晏子修一起從樓上下來時,謝家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起來。
面面相覷之後,還是謝老爺子主動開口道:“小晏,最近身體怎麽樣。”
晏子修神情認真的回了話,然後又對照記憶,跟謝家其他人交談了幾句。
其實自從跟景紹辭結婚後,原主在景謝兩家之間就變成了這種不尷不尬的存在。
所以雙方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彼此都是為了應付場面而已。
小寶寶被謝莞歆抱出來時,還張著小嘴睡的正香,沒過一會睜開了葡萄似的眼睛,也只是打了個哈欠並沒有哭鬧。
滿月宴結束的當天晚上,晏子修終於將鎮魂木雕刻完畢。
這天夜裡,他趁景紹辭入睡後,起身來到庭院之中。
待選定方位後,晏子修先用符紙擺陣,再將鎮魂木放於陣心。
準備好這一切後,他原地盤膝而坐,闔眸雙手捏決。
“按行五嶽,八海知聞。凶穢消散,道炁長存。”
法訣念誦完畢,甘露碗上的《五嶽真形圖》上的山川河流竟開始流轉起來。
晏子修的雙眸倏然睜開,右手兩指平揮,“起!”
話音落下,所有符紙頓時無火自燃,以一化百,分化出漫天虛影。
拔地而起的符灰形成風柱,徑直呼嘯而上。
此時,鎮魂木上的[萬神鹹聽]一躍而出,化成四個浩瀚的金字,將符灰困入法陣之內。
暗紅色的灰燼在夜空之下忽明忽滅,漸漸的,竟形成一個面龐巨大的人臉。
“竟然……被你找到了。”
一副極其詭異的嗓音在法陣之內響起,在黑夜之中顯得尤為恐怖。
但晏子修神情絲毫未變,鎏金躍動的藍眸之中,滿是肅殺的冰冷。
“歸還精魄,留爾全屍。”
‘人臉’聽到這話,眉毛戲謔的挑動了一下,“你想殺我?”
晏子修抬眸,“如你這般修習邪術之人,我輩必定除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法陣之內便傳來桀桀的大笑之聲,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憑你這通身的血孽,至少有數十萬生靈曾葬於你手,連天地都不容你,竟還要擺出這副除魔衛道的姿態。”
說完這句話,人臉又發出幾聲諷意的怪笑,“當真是虛偽至極。”
晏子修聞言,雙眸依然澄澈斐然,不見絲毫波動。
他抬眼望向蒼穹,就在這一瞬間,滿月忽然從陰霾中破雲而出,銀輝如風雪折歸一般傾灑大地。
月光映出晏子修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只見他右手抬起,鎮定虛握——
“絞。”
鎮魂木倏地浮空而起,整座法陣迅速躍動收緊。
‘人臉’上的雙眼猛的睜大,目眥盡裂般的道:“這不可能!”
晏子修唇角緩緩勾起,額前的發絲在這寒風朔雪之中微微浮動。
隨著法陣之內傳來的掙扎呃吟聲傳出,紫金色的光芒跳躍而出,熠熠生輝的肆意纏繞在他修長的指尖之上。
這是屬於景紹辭的氣運。
他奪回來了。
在人臉消失的最後一刻,傳來了一道枯朽的嗓音——
“晏子修,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在他推開臥室房門的時候,景紹辭仿佛若有所覺一般的睜開了雙眼。
晏子修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整個人就這樣停了原地。
景紹辭起身看著他,薄唇微啟:“去哪了”
晏子修手指微微攥起,然後走到了床邊道:“下樓喝了杯水。”
景紹辭看著他穿戴整齊的樣子,停了幾秒,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一股透骨的涼氣順著掌心蔓延而上,就像是握在了一塊寒玉之上。
晏子修也知道露出了破綻,想撤回手,但卻被景紹辭握著不放。
“手這麽冰,你出去了。”
景紹辭的口吻是肯定而並非疑問,顯然是已經發現了他在撒謊。
晏子修的神色立刻不自然起來,就在他以為景紹辭一定會究根問底時,對方卻拉起了他另一隻手捂在了手心裡。
“以後,不許對我說謊。”
景紹辭這個人,雖然長了一副俊逸到撩人心魄的面容,但眉眼間總是充斥著鋒利和冷漠。
就連說話的時候,嗓音都帶著凍人的寒意。
可現在的他,卻像是怕冷著晏子修一般,手心的溫度如人間未過的四月天,帶著幾分令人淪陷的暖意。
晏子修的瞳孔顫動了一瞬,然後猛地把手抽了回來。
他逃避似的微轉過雙眸,低聲道:“你的氣運,我拿回來了。”
景紹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過了很久才道:“這麽說,你以後不用再守著我了。”
晏子修一怔,他本以為對方會高興,沒想到語氣中卻有一種沉寂之感。
“你不歡喜?”
景紹辭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神色冷然的坐在那裡。
晏子修也不知道說什麽,過了一會道:“你躺下吧。”
待對方躺好後,他又道:“睡衣解開。”
等景紹辭上身赤裸,晏子修右手指尖微微攏起,置於他面前道:“你可看見,這便是你的氣運。”
但在景紹辭眼中,晏子修壓根就是托著一團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