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顧雲起並不會隨意對侍從發火,比顧薄好伺候,但這位新主也不是沒脾氣的,他不需要人曲意討好,同時也就意味著沒法輕松接近。
想想吧,他在顧家受過那麽多窩囊氣,有些人換位思考,都覺得自己鐵定忍不下來,顧雲起卻頗有大度風范,很快讓那些戰戰兢兢的人安心下來。
當然也有人沒法安心,就是真正做過虧心事的,顧雲起要整肅家風,總會清理到他們頭上。
顧雲起方才拿起香遞給蒼行尊者,兩人的手絕對沒有碰到,但顧雲起還是用禦水決喚出一團水把手指洗淨,又用帕子擦了好幾遍,他叫來一個侍從端上棄物盤,將帕子丟進去。
“扔了。”顧雲起說。
“是。”侍從周全地問道,“要準備新的手帕嗎?”
顧雲起擺擺手,侍從便退下了。
他打開書房的門,看著書桌上堆積成山的公文,輕輕歎了口氣,要收拾顧薄留下來的攤子,真是個腦力活兒……想仙君了。
看文字看花眼時,若抬起眼就能看看謝蘭亭的臉,那是多麽愜意的事。
顧雲起正想著,一陣熟悉的氣息傳來,他還沒有回頭,就被人從後面靠近,來人摟住他脖頸,掛在他背上,手指從下巴上劃過:“打劫。”
顧雲起抓住他的手:“劫財劫色?”
“小孩子才做選擇,”那人在他耳邊吹了口氣,“我全都要。”
“我的錢都是你的,我的人——”顧雲起轉過臉,在人唇上親了親,才補完自己的話,“也是你的。”
謝蘭亭摟著他脖頸笑了:“那我真是賺大了。”
路過的侍從們想看又不敢多看,步履匆匆,趕緊去做自己的事,這方面他們就不如暗衛了,離得遠一點,蹲屋頂或者樹梢上,光明正大地看。
十五的下筆如飛,紙上上飛快的落下字跡,記錄著一幕幕。
謝蘭亭跟著他一起進書房:“這麽沒防備,被我撲了個正著。”
“因為知道是你。”顧雲起帶他過來,“書房暫時是這樣,最近事務太多,桌面有些亂,布置上你有什麽想改的嗎?”
謝蘭亭走了一圈,點點頭:“不錯,布置得很有品味。”
之前放在山坳小屋裡的東西也移過來了,謝蘭亭抬手撫了撫:“沒什麽要改的了。”
他轉身:“我回來了。”
顧雲起抱了抱他:“歡迎回來。”
這裡以後就是他們的家了。
待處理的事務確實太多,雖然各個長老也忙起來,家主暫時也沒法輕松,顧雲起在書桌後坐下來,謝蘭亭隨手拿過一張還沒批過的公務看,顧雲起提著筆,一心二用:“事情辦得還順利?”
“嗯。”謝蘭亭點頭,“把殊道關起來了,震懾了一些人,後續門派打理落在掌門師兄身上,他幾個弟子還不錯,都在幫襯。”
顧雲起:“蒼行尊者來了。”
謝蘭亭眼神一暗:“如何?”
雖然上輩子是顧薄、蒼行尊者還有噬陰聯合對付他倆,但直接殺死顧雲起的就是蒼行尊者。
顧雲起把自己與蒼行尊者的交鋒一說:“即便他覺得我有問題,眼下只要我能答應給蒼行山支持,他暫時就不會動我。”
謝蘭亭點點頭:“就算他真要動手,你也是老祖傳人的事足以打他個措手不及。”
蒼行尊者如今修為是化神,對他們來說很棘手,有入門誓言在,若蒼行尊者先對顧雲起下殺手,就會被誓言反噬,雖不至死,但折損肯定不小,顧雲起的傳人身份也是他們一個籌碼。
感謝蒼行老祖,感謝蒼行山的入門誓言,顧雲起對蒼行山的資助,就當孝敬老祖了。
謝蘭亭放下文書打了個呵欠:“我昨晚都沒睡。”
“要睡會兒嗎?”
顧雲起將腿放平,與桌前空出段距離,謝蘭亭笑著湊過去躺下,枕著他的腿:“恭敬不如從命。”
雖沒有床榻舒適,但有令人安心的溫度,他感受著顧雲起的體溫,很快就睡著了。
顧雲起一手輕輕撫著他的發絲,一手拎著公文看,書頁輕聲響,房間筆墨香,連透進來的光線都是靜謐的。
不過沒一會兒,這個靜謐就讓人打破了。
有人從窗戶跳了進來,他都落地了,暗衛們才反應過來,個個齊刷刷出現,如臨大敵,初二刀子摸在手裡,一看來人,不禁脫口而出——
“怎麽又是你!?”
曉清風展開折扇,不見外地跟他們打招呼:“各位好啊,正是在下。”
別說暗衛了,顧雲起和謝蘭亭都大乘了,都沒察覺到他氣息,顧雲起皺了皺眉,謝蘭亭已經被吵醒了,揉著眉心起身:“我才剛睡下……你們先出去吧。”
顧雲起早已和暗衛說過,謝蘭亭的命令等同於自己的命令,於是他們恭敬退下,給主人留出空間。
謝蘭亭正想問曉清風來意,就見他折扇一收,朝著顧雲起笑道:“恭喜啊,你也恢復記憶了。”
一句話,讓兩個人都頓住。
謝蘭亭:“恢復記憶?”
顧雲起抓住關鍵字:“也?”
二人面面相覷,曉清風勾起嘴角,看熱鬧不嫌事大:“哎呀,你們還沒跟對方說過?”
故意,語氣就非常故意,謝蘭亭和顧雲起多聰明,立刻明白過來,微微睜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