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女士在旁邊抹眼淚說什麽命苦之類的。
那次見面注定是不歡而散的。
後面幾次又來找過謝意幾次,說服了謝意的姐姐勸他, 依舊沒什麽成效,十幾歲別人都叛逆期的時候謝意沒有叛逆期,現在卻像過去空缺的叛逆都堆到一起了。
他不肯回去,哪怕家裡給他斷了生活費, 他也不在意, 倒是江箏偷偷摸摸給他打了錢說養他之類的,當然謝意自己之前空閑時間也會打一些零工又沒什麽太大的開銷, 也能生活就是了。
一些好事的親戚互相添油加醋的傳播,鬧到他們親戚都知道這事兒。
事情也逐漸在變成謝意為了一個男的和他父母拳腳相向了。往年那些誇謝意的也都明裡暗裡的說謝意學壞了之類的。
而謝意家裡的意思從必須和那個男的斷絕關系一步步妥協到他們不管謝意和那個男的怎麽,低調點就行,但謝意必須結婚,必須給家裡生個孫子。
謝意都笑了,對電話那頭說:“我都說我喜歡男的了,你們還要我和別的姑娘結婚?所以你們是打算怎麽跟別人姑娘說我的情況?哄騙人家嗎。我不會同意,也不會結婚。”
謝意沒說謊,也沒說氣話,他的確不打算結婚,本來對繁殖生育的欲望也並不強烈,沒有一定要傳宗接代的使命感。
甚至可以預見他和父母解釋起他本來想法估計會更困難,還不如就讓他們理解為他喜歡男的所以不結婚。
“抱歉啦。”那天謝意父母走後,謝意這樣和江箏說,“他們剛才說的話,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那個倒沒什麽。”江箏搖搖頭。
原本那天打算幹什麽都已經忘記了,一直到傍晚時分,江箏突然好像才反應過來白天的時候謝意在他家人面前說了他是他男朋友這樣的話。
雖然不排除含有和他家人賭氣的成分…
但是像比起之前那樣不清不楚的,就算在一起也總沒心裡沒底,現在卻好像被是本人承認了有了名分一樣。
“幹嘛突然笑?”
正吃著吃著晚飯的江箏像突然想到了什麽,發了兩秒多的呆又笑出聲,自顧自傻樂的樣子像個白癡一樣,謝意真是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沒有沒有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來之前小意說我是你男朋友。”
“然後呢。”
“沒了。”
就這,謝意不知道這有什麽值得他高興的。
*
那天的事情因為發生在離學校比較近的地方,那又住了挺多校友,應該是有眼熟謝意的知道了他所謂的當眾“出櫃”的壯舉。
年輕人比老一輩接受能力強一點,他們對這種事看得開一點,也只有和謝意關系好點的幾個發消息問了一下情況就沒別的事情了。
大三開學以後比上學期課還要少一些,各種課外實踐活動就多了起來。
江箏也比假期的時候忙了些,但是還是會一有空就過來找他,從他逐漸摸透謝意的性格以後相處起來總能讓謝意覺得愜意。
學校弄個活動,具體就是幾個在校大學生以校方的名義一起組隊去敬老院慰問看望孤寡老人。報名的人還不少,大部分都是衝著能加分的目的來的。
學生提前買了很多康乃馨準備送給那些老人,到了敬老院以後又是各種幫忙打掃房間啊,幫他們整理床鋪,最重要的是陪他們聊天啊。
一起來的同學身上還帶了攝像機,就是為了隨時記錄下每一個畫面,畢竟回去都是要寫總結報告和心得體會的。
不知不覺到了下午,B市那會兒已經沒那麽冷了,下午的時候還出了會太陽,老人們在院子裡曬太陽,學生在他們跟前聽他們講話。
誰能想到一場慰問活動在結束的時候出了意外。
本該由學生扶著老人散會兒步作為慰問活動的尾聲中,其中一個女生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之前還和她有說有笑的婆婆沒了,從椅子上慢慢滑到地面。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圍著看的沒一個人敢上去動,謝意上去把她從冰冷的地上扶了起來,又讓已經呆在原地的人去找院裡的工作人員。
身邊的幾個老人以及不緊不慢趕過來的工作人員對這種事好像見怪不怪,熟練的打電話聯系派出所來開死亡證明。
說他年紀本來也大了,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前幾天就不愛動彈,今天也就是學生們過來才下地走動了一會兒,又說起了什麽讓大學生們受驚了之類的客套話。
回學校的路上氣氛有些低沉。
“你說,我們以後……”他們裡面陪之前那個老人的女生若有所思的開口,剛起了一個話頭又覺得不太對,趕緊住了嘴。
沒說完的話是什麽都知道。
能夠在敬老院待著的老人每個人都有故事,無論年輕的時候多麽光鮮亮麗,到了那個年紀皮膚都會皺巴巴的,人都會老,都會死。
這是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
曾經以為衰老和死亡離自己很遠很遠,這樣接觸到這樣後,才會突然發現其實不遠。謝意是因為真死過一次,所以他之前表現得才會鎮定很多。
他安慰了那個發問的女生,先談到了存在主義的很多觀點,人的存在本身沒有意義,人可以在原有存在的基礎上自我塑造、自我成就,以此擁有意義,說著話鋒一轉又問她總結報告打算怎麽寫,問她之前他們在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