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拿出來分了一些給嬸子們身後的小孩子，他們拿到吃的自然一哄而散了，作為回禮，幾個拿了吃的小孩家長後面也送了一些面啊蛋啊油啊什麽的過來。

　　村裡的人情往來就是這樣…

　　吃飯的時候，因為知道陸建國牙齒不好，孟江給陸彥冬盛得那碗飯都是最軟活一點的，柴火飯好像是個電飯煲蒸出來不一樣。

　　孟江做完飯就打算走了，他本來是可以送陸彥冬到家就離開的，但是可能是想到陸彥冬不會用老廚房的灶，以及他也不會做飯，看著陸建國眼睛也不是很好，所以就索性把飯做好了再回去。

　　整個過程陸建國都一直在旁邊道謝啊，可能是年紀大的人都喜歡回憶過去，他說了挺多以前陸彥冬小時候的事情，不過他翻來覆去就隻說那麽幾件，當然他也只知道那麽幾件。

　　等孟江走了，陸彥冬和陸建國兩個人面面相覷，明明是父子倆，氣氛尷尬得像一對生人，但誰也不知道說什麽，陸建國只能不停給他夾菜。

　　“你，得什麽病了。”

　　這是陸彥冬見面後和陸建國說的第一句話。

　　差不多下午那會兒，孟江和他父母過來串門，說他姐姐和哥哥在外面工作還沒放假，還有幾天才放年假。他們看樣子和陸建國還挺熟的，可能之前也過來看過他。

　　孟江的媽又把陸彥冬打量一圈，“欸，彥冬是長大了哩，小時候就長的俊，大了比小時候還俊些，上回見你的時候啊……”

　　孟叔倒是沒說什麽，他抽著卷旱煙，隻拿余光看了眼陸彥冬：“嗯，是大了。”

　　——

　　晚飯是孟江和陸彥冬兩個人一起做的。

　　一開始孟江並不想讓陸彥冬幫忙，就好像在孟江眼裡，陸彥冬就是一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生活廢人，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巨嬰，所以他總習慣什麽都給陸彥冬做好。

　　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而習慣是很可怕的。

　　陸彥冬在灶前燒火，孟江在一邊炒菜，因為這邊屋子的溫度高些，他脫了厚外套，身上的肌肉把黑色打底毛衣都撐得鼓起來。

　　“對了彥冬。”

　　“嗯？”

　　“我其實已經和我家裡人說過我們的事了。”

　　“？啊？？”陸彥冬倒是沒想過他會坦白得這些快。

　　“不是現在，是很早之前就說過了。”孟江一看就知道陸彥冬理解錯了，“我是在很早以前就和他們說過我喜歡你的這個事了。”

　　“……多早，他們那時就沒說你？”

　　同性戀這種事，就算在外面的大城市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更何況在這樣閉塞落後的農村，他們的接受程度可想而知的低。

　　在大部分人眼裡，男人天經地義就應該喜歡女人，只有腦子壞了才會去喜歡另外一個男人。

　　“嗯……在我說我不肯讀書那會兒吧。”孟江拿著鍋鏟翻炒著鍋裡的臘肉片，語氣也沒什麽別的起伏，仿佛不是在說他自己的事情。

　　“他們肯定就吵了我很久嘛，那幾天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拿我沒辦法，就依我了唄。開始那一年還勸我，給我打電話，不過我沒理。再後面他們歇了這心思，也就不勸我了。”

　　鍋裡的肉片變色，眼看著炒得差不多了，孟江把之前切好的配菜加進去，大鐵鍋裡油遇到水呲呲呲的響，連孟江的聲音都有點聽不清了。

　　“這次我回家之前給他們打電話，說了……嗯，我們……在一起的事兒，我媽還挺高興的。”

　　灶爐前火焰的溫度烤得陸彥冬臉上有點燒，難怪剛剛孟嬸一直拉著他的手，給他說了好些奇怪的話。

　　孟嬸說她拿那個么兒子真一點沒辦法都沒有，孟江小時候就喜歡往陸彥冬面前湊，以前家裡大人給他點什麽好吃的，他一口舍不得吃，轉頭巴巴就給陸彥冬拿去。背地裡他們都不知道說了他多少回，他不聽啊，長大了，那更是拿他沒轍了。

　　她說她么兒子是個脾氣倔的，和他爹一樣倔，他只要認定了一樣什麽，就是撞死也不會改一分一毫的……她現在年紀大了，也實在沒別的心願，就想自己的幾個孩子們都能過的開心一點。

　　她隱晦的表示，她這次回來看到孟江，能感覺他比以往回來看著精神多了，再一聽知道是跟著陸彥冬回來了，她心裡就知道其中緣由了。

　　她最後說什麽關上門啊，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只要自己過的舒坦，別人怎麽看她都不在乎了。

　　當時陸彥冬就覺得怪怪的，怎麽聽，都覺得她話裡有話。

　　——

　　晚上的時候陸彥冬睡在小時候睡過的那張炕上，還是挺暖和的，而孟江睡在他自己家。這還是從他們租房子以後，第一次兩個人晚上沒有睡在一起。

　　陸彥冬還有點……不習慣，明明他們也才同居一個多月而已，然後在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陸彥冬感覺自己被窩裡擠進來一個人。

　　他不用睜眼，閉著眼睛都知道是孟江，感覺額頭有涼涼的觸覺，應該是孟江在親他，“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那會兒估計也才五點不到。

　　“想你，所以睡不著。”孟江脫了外套抱著陸彥冬擠在那張並不是很寬敞的炕上，“吵到你了嘛。”

　　再後面的事，陸彥冬想不起來了。他迷糊裡睡過去，也不知道孟江是怎麽進他房間的，反正在陸彥冬徹底醒來的時候，他是在一個寬闊的肩膀裡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