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哥兒身上還披著厚厚的大衣,站在屋簷下伸手去接天空中慢悠悠的雪。
“你看啊!是雪啊!!”
周鴻遠不明所以,不是每年冬天都會下雪嗎,他看了那麽多年覺得也就那樣, 怎麽看也看不出一朵花兒來, 看不出什麽好看的。
但他還是跟著蘇瑾的目光看向他手裡的幾小片雪點子,那都已經快融化掉了,那也是周鴻遠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去看雪是什麽形狀的。
目光從蘇瑾手心的雪慢慢移到他的側臉,和剛來那時候比, 好像長高了嗎,臉上多了些肉, 可能是因為天氣冷他穿的厚實了這,所以看著也沒那麽之前那麽消瘦,
“怎麽樣?”
“嗯。好看。”
也不知道在周鴻遠在說雪好看還是人好看。
或許都有吧。
中午的時候終於出了點太陽,外頭人聲嘈雜, 自然出來曬太陽的曬太陽, 晾衣服的晾衣服,畢竟馬上快過年了嘛。一些小孩穿著新衣服滿村子亂竄,
蘇瑾也搬了一把躺椅,腳下稍微用力,椅子也跟著輕微的晃動,膝蓋上還蓋著兩本厚厚的毛氈毯子,冬日的陽光在臉上暖洋洋的。
一旁放著一個小板凳,上頭一盤按照瑾哥兒要求做出來的土豆條,哦,瑾哥兒說那個叫薯條。
他好像還挺喜歡吃的,
“就是可惜了,沒有西紅柿,不然啊,薯條要配番茄醬的……”蘇瑾拿起一顆熱油炸過的土豆條,咬了一口,外面是脆的,裡頭是原汁原味的土豆。
“其實也不一定非要番茄醬。”
他拿著其中一根喂到周鴻遠嘴邊,“你自己吃下,是不是炸一下更好吃呀。”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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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那個小學堂早在臘月二十就放假了。
過年的前一天之前倆學生的家長還和他們賠禮道歉,向蘇瑾坦白一開始對蘇瑾有一定的偏見,甚至一開始還曾經在背後散播過一些不好的話。
如果不是因為再一次舊事重提,蘇瑾都快忘了以前和他們家還有過爭執。
蘇瑾並沒有特別大度的說原諒,也沒拿著這個不放,他其實壓根就沒在意過他們的看法。
雖然那會兒因為他們來周鴻遠家拿東西的行為讓蘇瑾挺討厭他們的,但是後面他們家小孩過來一起聽課他也沒有厚此薄彼過。
哪怕在其他人眼裡他肯定會區別對待但是他沒有,再後面村子裡發生地震,他也是等著每個小孩出去了再出去,全程沒有忽略哪一個。
後面他讓晚上不要回去會有余震,結果也還是又不相信他的,晚上回去了,索性余震並不是很強烈,才沒人受傷。
再後面學堂修起來了,村裡人接觸蘇瑾的機會就更多了,對他也多了幾分了解,不再只是之前聽別人說的那幾句刻板印象。
有時候能看到蘇瑾背著手在村裡到處逛,逗逗貓逗逗狗,拿著一根狗尾巴草都能編成各種小玩意兒,偶爾還能哼一些旋律輕快的陌生調子。
蘇瑾性格很好,幾乎從不與人臉紅起過爭執。村裡的孤寡老人以及那些父母離世寄居在親戚家的小孩,他也都不收對方的任何東西。
從他那個小學堂回來的孩子和家裡的大人複述蘇先生教他們要尊老愛幼,教他們不可以恃強凌弱,搖頭晃腦說著蘇瑾教他們又認了哪些字,又學了幾道算數。
好像聽說誰誰誰家的跟他學了一段時間都去鎮上給人當帳房先生去了。
雖然在蘇瑾來看不算什麽,但是在其他人眼裡,那已經是個特體面的活計了。
再然後不少鄰村的也把孩子送過來…
蘇瑾一個人忙不過來便拒絕掉了好些,他說他知道他的水平,也教不了什麽深奧的東西,最多讓他們認字算數。
不過這也已經足足的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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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那天雪比之前下得還要大,地面上之前的積雪還沒清理乾淨又重新被掩蓋。
“我們來堆雪人吧?”
根本沒等周鴻遠反應過來,蘇瑾自己跑到院落裡蹲著就開始徒手扒拉地上的積雪,手剛放上去又被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周鴻遠怕他著涼,但他卻振振有詞說:“下這麽大的雪就應該堆雪人,不然簡直就是浪費了!”
說完還衝周宏遠揚了揚下巴,挑了挑眉。
一般幾歲的小孩子才喜歡玩雪,哪有大人還要堆什麽雪人的啊。周鴻遠這樣想,但是他嘴上又這樣說:“瑾哥兒想要什麽樣的,我來吧。”
然後畫面就變成了蘇瑾抱著手在一邊指揮著周鴻遠。
“對對對,先滾一個圓球。嗯就這樣。”
他喋喋不休的發號施令,他應該先滾一個大的球下部分的底座,一個稍微小點的當上部分,然後撿半根胡蘿卜當鼻子,樹枝當手臂。
“不行不行,要滾得再圓一點點。”
周鴻遠也不惱,他還挺喜歡蘇瑾這樣對某一件事認真專注的樣子。
等一個還過得去的雪人堆好後,正想問問瑾哥兒這個怎麽樣,蘇瑾突然就湊過來,沒有任何預兆的捧起他的手,一邊摩挲一邊哈氣想讓它暖和起來。
“你看看,你還說我,凍壞了吧?”
最後乾脆把他的冰冷的手帖到自己臉上。
“瑾哥兒別鬧,我手是冰的,一會兒別凍到你了。”
周鴻遠連忙想縮回手,又被蘇瑾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