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得像什麽什麽接.頭一樣。

　　夢到更多的是他出車禍以後腿斷了，因為無法接受現實，因為怨天尤人，因為心裡氣，從而脾氣暴躁，把所有的火都發到孟江身上，事後後悔又拉不下臉去道歉…

　　每次自己只會抿著唇，用他那獨有的“道歉方式”，隻字不提自己的錯，嘴裡不可能說出一個對不起，連語氣都還是硬梆梆的，他大聲叫他名字，對他頤指氣使。

　　“孟江，我餓了。”

　　“孟江，我想上廁所。”

　　“孟江……”

　　他幫他擦腿，仔仔細細的把他每一個腳趾縫都擦拭到位，醫生明確表示陸彥冬大腿以下都沒什麽知覺部位需要家屬很細心的照顧。

　　要經常按.摩肌肉才不會萎縮；要勤清洗才不會有異味；要保持皮膚的清潔乾燥，才不會滋生細菌；要及時更換衣物，要注意保暖……

　　這簡直就是一個廢人，但凡有點自尊心的都會覺得羞恥。

　　更何況陸彥冬那樣自尊心強得離譜的人，孟江給他喂飯，他把食物打翻，給他擦身，他故意冷嘲熱諷，說他心裡一定很得意，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高興吧。

　　-

　　陸彥冬自己想上廁所，好面子就一直憋著不告訴他，最後膀胱完全不受控制…

　　他居然……居然尿床了，他失禁了。

　　他還是不想告訴孟江，一直等到孟江晚上幫他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那一瞬間的陸彥冬簡直就是一隻刺蝟，身上每一根尖銳的刺都炸起來！

　　“滾！！！我讓你滾啊！！”

　　他把手上能抓到的所有東西，孟江怕他口渴放在邊上的杯子，孟江怕他無聊給他準備的書和電子設備，還有為了他心情愉悅的花瓶，通通都往孟江身上砸。

　　本來行為和動作就像個發了瘋的神經病，再加上那張臉觸目驚心的燒傷，難看得跟個鬼一樣，不管任誰看了，大概都隻想遠離。

　　在陸彥冬還在醫院的時候，就是靠這樣的辦法生生的氣走了好幾個護工，就連醫院那些護士也都最不願意來給他換藥水。

　　他聽到好幾次那幾個小姑娘你推我我推你，沒誰想來看他，也沒人想近他的身。

　　他就那樣躺著…也有了輕度的壓瘡。

　　陸彥冬覺得這樣就能嚇走孟江，他那會兒心裡只有讓他趕緊走趕緊走，不要看到他這個樣子，讓他一個人待著就好。

　　“看到你就煩！快tm滾！！！”

　　可孟江並沒有被他這樣的行為嚇到，他的額頭被鋒利的玻璃杯碎片擦到，鮮.血順著額頭流到眉峰，眼下是青黑…

　　是啊，孟江每天要出去打零工，還要伺候這麽一個難伺候的主兒，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可以說特別糟糕，才二十九歲不到三十的年紀，就已經隱約有白發了。

　　更別說那會兒他腿還瘸著，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近情緒激動的陸彥冬，眉目間疲憊極了，還是要安慰他。

　　“彥冬沒事了沒事了。”

　　-

　　從那以後，每一天幾乎每隔一會兒孟江就會來主動詢問陸彥冬是否想上廁所，在陸彥冬不肯和他交流的時候，孟江還會直接上手去試探的摸他小腹的狀態。

　　“你神經病啊！誰讓你碰我的？！”

　　不管他怎麽厲聲斥責，孟江都一言不發。

　　“……”

　　孟江在發現陸彥冬想通過減少飲水量來避免上廁所的次數以後，也會很強硬的喂他喝水，有時候實在喂不進去，孟江急了，乾脆捏著陸彥冬下巴嘴對嘴喂他喝。

　　以孟江的力氣，他真的想要控制住陸彥冬不動彈是很輕而易舉的，兩隻手被他一隻手按住。

　　一大半水渡進入嘴裡，還有一些順著嘴角流下來。感覺陸彥冬想要吐出來，孟江直接堵住，等他真的咽下去了才松開。

　　手重新獲得自由的陸彥冬想也沒想直接一個耳光打過去，孟江也沒躲開，被力道打得偏過臉…

　　“你，你他媽！變.態！”

　　“……”

　　-

　　那時候孟江還沒和陸彥冬說喜歡他，對於彼時還是一個直男的陸彥冬被同性親吻了，自然而然的皺著眉。

　　更別說陸彥冬那時候還很醜很醜…他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樣子，問不願意曬太陽，屋裡更沒有鏡子之類的東西。

　　而對幾乎毀容的陸彥冬，孟江沒反駁陸彥冬罵他是個變態的話，沉默接受著他所有糟糕脾氣。

　　在他知道陸彥冬明明想上廁所卻不好意思叫他的時候，就會直接不顧他的斥責，抱著他去上廁所，期間他不停的掙扎，打他，抓他…

　　“操，讓你放老子下來！！！”

　　孟江都不為所動，因為不願意在他面前小便，兩個人就這樣在馬桶面前僵持著，最後還是陸彥冬的膀胱實.在憋不住了…

　　急促的水流聲以後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到孟江都有點害怕。

　　等他去看，才發現陸彥冬悄無聲息落淚了。

　　孟江一下慌了神，他手足無措給陸彥冬擦淚，越擦越越多，怎麽跟他說話也不會應。

　　“別，別哭啊……別哭別哭…”

　　他翻來覆去的說著那兩個字，中間夾雜著很低聲的對不起，對不起…

　　真稀奇，最不應該說對不起的人在說對不起。

　　不過從那以後陸彥冬也不沒有故意不吃飯，也沒有摔過東西，也不再抗拒孟江的接近，他好像也漸漸認清現實，他接受了自己就是一個廢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