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急著走幹嘛啊,再來,再來喝一杯吧!”
“你們繼續喝,我剛吐了一身,先回去換身衣裳。”
見邵關離開,幾個扮作魏軍的大梁士兵對視一眼,裝得一副酩酊大醉、渾身酒氣的模樣,遠遠地跟了上去。
“殿下,屬下們都已大約查探過了,嘉峪關裡的魏國守軍不多,大約同我們的兵力不相上下。”
“但是他們大半喝得大醉,應當只有少數崗哨還警醒著,不若就趁今晚,我們一舉奪回嘉峪關吧!”
邵關迎著暗沉夜色,見到城門處些微來不及處理的血跡,便曉得這裡的魏軍崗哨已經被他們的人處理乾淨了。
“去放信號,讓所有兵馬立即入城。一定看管好城門,等我軍一到,就立即把城門打開。”
“諾!”
輕裝的騎兵拋下了一切的負重,隻帶上一杆長矛和弓箭,自山林間朝著嘉峪關城門的方向迅疾地趕來。
看守城門的大半崗哨都已被大梁士兵頂替,剛收到信號,他們便利落地打開了城門,將倉皇想去報信的魏兵屠戮殆盡。
馬蹄聲震響了整座嘉峪關。
醉得不省人事的魏國士兵剛從桌上抬起頭,就被利刃劃破脖頸。
黑夜漫長,響起了兵戈碰撞的嗡鳴,和恍若厲鬼般的哭嚎……
“世子!魏軍發起新的攻勢了!”
一滴血珠順著慕容星的眉骨滑下,淌進了那雙布滿血絲的鳳眸,黑與紅交映在一起,似是地獄修羅般猙獰。
手腕酸痛得漸趨麻木,他閉了閉眸子驅散了席卷的困倦,利落地從城牆邊起身。
“讓換崗的弟兄們頂上--石塊和箭簇還有多少?”
“回稟世子,大概還夠抵擋魏軍兩次全面攻城!”
“稟報世子!這波魏軍大約五千余人!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增援!”
“世子!底下城門快支撐不住了!請求增兵!”
少年薄唇緊抿,一邊握著手中的長矛,朝著順著雲梯上來的魏兵狠狠刺去,一邊厲聲吩咐著:“五百人下去城門處增援!不許再用燃油!”
“可是--”
不遠處的魏兵一個翻身上了城牆,毫不遲疑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刀,直直朝著慕容星砍去。
少年手腕微動,手中的長矛挑起底下的魏兵,帶著他直直往城樓下墜去,借著力道,側身避開了那記長刀。
“沒有什麽可是。援軍至少還要兩日才能到,燃油若是用完了,還有二十四個時辰,你要如何抵擋?”
冷冽的嗓音微微泛著沙啞,他利落地那羽箭刺穿了魏兵的胸口,又將屍體朝著城下拋去。
腥臭的血濺了他一身一臉。
數十架雲梯如同一道道通向死亡的狹路,數不清的黑甲魏兵借著夜色掩護,如蝗蟲一般前仆後繼。
“世子!沒有滾石,真的頂不住了!”
“讓換崗的弟兄都來增援!”
骨節分明的手握著長劍的柄末,卻深深扎入魏兵的血肉,汩汩的鮮血像是泉水一般,順著白皙修長的指節往下滴落。
“世子!後方有幾名太監,拿著明黃色的詔書,還帶了萬余將士,自稱是奉陛下旨意前來的!”
耳畔盡是刀戈相撞的嗡鳴聲,慕容星下意識地繼續提劍劈砍,緩了幾刻,才回過神,轉身去看那個傳信的士兵。
“你說什麽?是什麽人來了?”
“是幾個太監,說是奉陛下旨意帶兵前來的,還說--”
“你們先頂一下,援軍快到了!”
慕容星從城牆處退下,手一顫,長劍就握不住,掉落在地上凝聚起一灘鮮血。
森冷的鳳眸不見一絲等到援軍的欣喜,反倒如臨大敵,凝重得像是漆黑的夜幕,沒有一絲光亮。
“還說什麽?”
士兵遲疑了一下,拱手稟報道:“還說,他們奉陛下旨意,前來宣讀……廢太子詔書,和處斬世子的旨意。”
一陣死寂的沉默,仿佛那一瞬連刀戈聲都不複存在了。
慕容星神色淡淡的,同之前沒什麽分別,只是撕下了一片衣角,緩緩擦拭著手上的血。動作慢條斯理,卻看得士兵心驚肉跳。
“世子,他們定然是假傳聖旨,陛下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世人都道西北軍全軍忠勇,還不是有將領通敵賣國麽?”
他從血泊中拾起那柄長劍,只是這次,卻沒有擦拭上面的血跡。
妖冶的紅色在少年俊美的面上斑斑駁駁,既陰冷,卻又悲烈。
“隨我過去見見,看大梁的皇帝,又是如何說著最冠冕堂皇的話,做著最汙糟惡心的事的。”
第84章
“大膽罪臣,見到聖使,就如同見到陛下!還不速速下跪行禮?!”
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血煞之氣的少年眸若寒星,玉色的面容如刀削斧刻,鮮血勾勒出冷硬分明的下頜線條。
他隻松松地握著手裡滴血的長劍,孤身一個泰然地走到了萬軍之前,卻像是狼如羊群,無一人膽敢再出言斥罵。
“聖使?”慕容星緩緩抬手,隨意抹去了眼角流下來的血珠,嗓音淡淡的,“你有何憑據,說你是聖使?”
那面容白淨的太監早就料到了慕容星會出言反駁,只是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樣可笑的話來,當即冷笑一聲,舉起了手中明黃色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