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陛下在各個城鎮都安排了不少暗衛眼線,若是查到了殿下身上,又該如何是好?”
邵關語塞,眸裡的光淡了一些:“你打算怎麽辦呢?回草廬之後……楊凌說不準什麽時候又會將你押入天牢。”
那些見不得人的殘酷刑罰,摯愛的少年滿身傷痕,虛弱得昏迷不醒的模樣,他隻消略一想想,便覺得心裡頭髮慌泛冷。
“殿下莫急,此次魏人誣陷事發突然,他們的籌備定然不嚴密,總有疏漏可尋。殿下安排人去查那幾個做偽證的證人,定然能查到端倪。”
“明日天明之前,臣必須返回草廬。”
邵關沉默了一瞬,嗓音微啞:“其實……我可以同父皇直言,西北軍營那日,我同你--”
慕容星鳳眸暗沉一下:“不行……就算陛下會信,也不行。”
一國太子同臣子在軍營做了那種事情,大梁帝就算礙於皇家顏面,不會廣而宣之。只怕也會尋別的借口,廢了邵關的太子之位。
而且,元穹的計策……
邵關敏銳地捕捉到慕容星眸裡的波瀾,張了張口,終是輕聲應道:“我明白了。”
第39章
慕容星將空了的藥碗放至一旁,靜靜坐在床榻邊守著邵關。直到少年沒有再蹬被子,昏沉地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起身。
黎明前的一個時辰,正是一日中夜色最沉的時候。
東宮各處的布防和換崗時間他早就了若指掌,少年的步伐不緊不緩,似是無聲的鬼魅一般離開了東宮,坐上了宮門外不遠處接應的馬車。
元穹本是閉著眸子在馬車內小憩,聽到簾子被拉開的輕響,輕哼出一聲:“如何,世子行事可還順利?”
鳳眸中方才的溫柔歉疚之色早已經散得一乾二淨,慕容星隨意尋了一處位置坐下,頷首道:“很順利,太子已經全然信了我了。”
“我可是聽說,平西侯世子同太子一向不和,不知世子是如何做到一夜工夫,就同太子冰釋前嫌的?”
“閣下的消息渠道果然靈通。”
慕容星偏頭望著空寂的長安街道,大約再過幾刻,早市便要開了。
“幾月前,太子入伶人館,贖了幾個小倌的事情,想必閣下也該聽說了吧。”
元穹挑眉:“世子的意思是--梁國太子喜好男風?”
如此倒也能解釋,為何一國太子快到弱冠的年紀了,還不曾娶妃納妾,原來是在宮裡豢養了面首。
“……看著想要殺害自己的仇人的兒子在自己身下承歡,這種滋味一定不錯吧?”
慕容星輕抿了一下薄唇,鳳眸微眯,在夜色中像是無底的深淵一般深邃。
“的確不錯。大梁皇帝的子嗣不少,閣下若是喜歡……也盡可以試一試。”
“哈哈哈哈……”
元穹放肆地笑了起來,明明仍舊是那副膚白如雪,帶著異族人特征的媚色面容,卻因著那雙眸子裡的陰鷙張狂,野心勃勃,令人無比心悸。
“我對男子沒什麽興趣,甘做面首的男子,連女人都不如。何況,皇子貴胄,名門貴族,自然是以子嗣為重。世子以為呢?”
“這是自然。”慕容星感受著身下的馬車緩緩停住,率先起身下了馬,“我還等著閣下許諾的封地,和異姓王爵呢。”
“世子只要用心輔佐我,待我復國登基,自然不會吝嗇賞賜。”
元穹走進草廬,沉吟一下:“明日我叫楊凌過來見見你。雖說天牢裡有不少我們的人,不過四皇子邵庭不知道何時會去巡視,你還是要早些回去才是。”
“嗯。”
“只怕一些刑罰還是少不了的,還需世子忍耐幾日。命嶺南軍向北出兵的命令已經送去了。最多一月,世子便能從天牢出來了。”
“閣下放心。”
元穹點了點頭,轉身吩咐身後的啞巴小廝:“去丞相府傳訊,命楊凌立即過來見我。”
橘紅色的晨曦破開無邊的夜色,將喧嚷的集市染成一片金紅色。
熙攘的人流在一眾著著盔甲、帶著佩劍的禦林軍跑過後,頓時散到了兩旁。
“這些軍爺這是去哪啊?”
“看著方向,好像是去東宮的--”
“去東宮的?咱們太子素來謙和愛民,上回還親自來督察施粥呢……”
紛雜的議論聲在禦林軍齊刷刷地將東宮團團圍住後戛然而止。
禦林軍統領指揮著底下的士兵:“陛下有令,太子失德,禁足一月!都給我看好了,不許任何人出入!”
外頭的禦林軍布置完時,邵關正在寢殿裡用著早膳。
少年的高燒還未完全退去,眼底落著層青黑,在白皙的面容上分外顯眼。
但因著昨夜慕容星來過,他心裡一直堵著的石塊終於疏散了一些,也曉得慕容星受的傷,並不像那日在大理寺的地牢內那般看著可怖,眼底便有了些光亮。
冬九侍立在一旁,見邵關精神尚好,面上也有了笑影。
“殿下去過軍營,果然不一樣了。那麽重的病,養了一晚上就快好全了--就是,殿下的唇怎麽有些腫,還破了皮,是上火了嗎?”
邵關聞言一嗆,粥差點灑了出來,幾抹緋紅悄然爬上少年的耳根脖頸。
他輕咳一聲,裝作隨意地道:“可能是吧--派人去查的那件事情,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