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麽新的消息傳來嗎?”
慕容星按了按眉心,眼瞳裡掠過一抹淡淡的冷色。
“回稟世子,暫時還沒有,只聽說蜀中地區山路多被亂石阻塞,且時常有余波,太子殿下率領的車隊前行緩慢,還未抵達災區。”
“好,我知道了,務必讓暗衛護好殿下,一旦有異動,飛鴿傳書來報。”
“是。”
慕容星一邊朝著書房走去,一邊輕聲問著:“截至今日,有多少商人前來捐銀子?”
“已有十余人了。這還是離長安城近的富商,遠一些的城鎮的人要趕過來,也需幾日工夫呢。”
“嗯,禮部負責辦理此事的地方還需轉移到更大的殿室,以免過些時日來人增多,不好處理。”
“是--世子,您瞧那裡,怎麽大晚上好端端的,點了一大片燈火?”
慕容星腳步一頓,袖袍下的手下意識地繃緊了,抬眸望向殿外的那片燈火,卻忽聞東宮殿室的正門被緩緩敲響。
“慕容世子可在東宮?陛下有旨,請慕容世子即刻前往養心殿,有要事相商!”
慕容星微一挑眉,快步走到殿門前,迎了傳旨的公公入內。
“敢問公公是出了何事?”
“老奴同世子邊走邊說吧……西北又傳來戰報了,陛下今夜接到奏報的時候,若不是太醫隨侍著,只怕--”
“魏人竟還敢在邊境挑釁?”慕容星鳳眸一暗,瞥見傳旨的公公晦暗不明的神色,眸光微動,“……陛下的意思,可是要我領兵前往西北?”
他踏入了養心殿的正門。
殿內除了病榻上幾乎說不出話來的大梁帝,就只有傳旨的太監同他一起留在了裡面。
傳旨的太監走到大梁帝身側,附耳過去,尖細的嗓音在空寂的殿室中顯得極為詭異。
“陛下有旨,魏軍賊心不死,屢次犯我大梁邊境,令平西侯世子領兵三千,前往嘉峪關抗敵,欽此!”
“三千兵馬?”慕容星直直地對上大梁帝死魚一般渾濁的雙目,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嗓音泛冷,“陛下莫不是在同臣說笑吧。”
“放肆,你怎敢如此同陛下說話!”
大梁帝顫巍巍地抬起了手,示意太監退到一旁,又示意慕容星走近一些。
“慕容世子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沙啞的氣音是獨屬於垂暮的老者的虛弱:“你同太子的事,朕早就知道了。”
“若不是太子在,當初嶺南軍叛亂一事後,朕又怎會留下你的性命。”
慕容星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張滿是斑痕的蒼老面容,依稀同幼時抱著他玩耍的和善面孔重疊在了一起。
“所以,如今太子殿下去了蜀中,陛下就打算出手了……但是陛下憑什麽覺得,臣會奉了這紙詔書呢?”
嗓音毫無波瀾,卻冷意翻湧。
“就憑世子染了不治的劇毒。”大梁帝咳嗽兩聲,氣若遊絲,“就憑世子也知道,關兒日後登基,若是不立後納妃,會被世人如何詬病。”
“就憑你若不死……朕就不會把儲君之位留給關兒。”
他哼笑了一聲。
“你若是真的為關兒好……這紙詔書,你便不會不接。”
【作者有話說:我知道小可愛們又要罵人了。
真不是我想虐,真不是。】
第68章
荒涼的戈壁灘幾乎望不到邊緣,被疾勁的風侵蝕得斑駁的沙丘連綿成一座巨大的迷宮,一列數百人的馬隊走在沙丘中間,就如同蟲蟻般渺小。
走在隊伍中間的少年玄衣銀甲,面容如刀削斧刻,鳳眸凜冽,只是面上盡管蒙著風塵,依舊看得出有些傷病的蒼白。
“世子,據前方探子來報,魏軍屯糧的糧倉就離此處不遠了,只要我們能放火燒了那糧倉,魏軍必可不攻自破!”
“將地圖取出來吧。”
慕容星打了一個停軍的手勢,鳳眸映著蒼茫的大漠孤煙,抬手用衣袖掩住了兩聲輕咳。
“世子,您的咳疾這幾天又嚴重了。本來此行突襲敵軍糧倉,您安排一個將軍帶隊就是,何必親自來呢?”
少年的目光橫掃過地圖,墨色的衣袖被咳出來的血浸著,更深了一層。
“此次突襲糧倉,事關重大,若是一擊不成,就意味著守衛嘉峪關之役又會是一場血戰。諸位都是百裡挑一的精兵,該當明白此理。”
“世子放心,此次突襲我們繞了大半個戈壁,魏軍定然想不到我們會--”
滾滾的煙塵在幾聲轟隆巨響後,驟然朝著騎兵隊伍席卷而來。
呼嘯的煙塵幾乎迷了所有人的眼,以至於慕容星察覺到事情有變時,已經有無數的箭矢如同沙漠中的風暴,黑壓壓地發出了整齊的尖銳破風聲響。
戰馬驚懼地嘶鳴起來。
“世子小心!”
身體被人重重一扯,從戰馬上翻了下來,旋即是粘稠腥甜的血,濺了他滿臉,幾乎洗去眼前蒙著的沙塵。
忠心的親衛焦急的神色凝固在臉上,背後是數支羽箭,身體尚且溫熱,卻已沒了呼吸。
心頭的熱血像是一刹那被什麽東西冰凍住了,慕容星霍然揚起臉,朝著羽箭射過來的方向望去。
長河落日下,是高高的沙丘上面,裝備齊整的居高臨下的魏國士兵。
為首的兩個身影一個是留著絡腮胡須,粗獷高大的魏國將軍,還有一個,卻是清秀白淨的文人,穿著大梁的官袍,手拿一卷明黃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