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好。”慕容星翻身上馬,少年俊美的面容在一片黑暗之中模糊不清,只有一雙鳳眸浸著光,“若是殿下……公公記得多勸勸。”
得到冬九的允諾,慕容星立即策馬朝著營地外趕去。
百余人的隊伍早已候著他,傳旨的公公一身深紫色的官袍,看見他過來,尖聲道:“請世子下馬,入馬車內。”
“好,有勞公公了。”
……
邵關是被一陣濃鬱的藥香喚醒的,眼前還浮現著昨晚的夢境,慕容星懷裡的溫度是如此得分明。
他倏然震了一下,拽過冬九的衣袖,問道:“昨夜,孤睡著的時候,慕容世子是不是來過?”
少年灼熱期盼的桃花眸在冬九露出莫名的神色後陡然冷徹下去。
“……大概是孤病得糊塗了。現下是什麽時辰了?”
帳外的天色仍是夜晚的黑暗,沒有更夫的敲打聲,根本辨不出時辰。
“殿下先趁熱把湯藥喝了吧--現下是寅時了。”
“寅時了……慕容世子走了嗎?”
冬九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稟告道:“已經出發了,現下……大約已經走了幾裡路了。”
邵關面上劃過一絲惱色,像是在懊悔自己為何沒有早些醒過來。
“更衣備馬,孤去送送世子。可有將軍送過他?”
“殿下!您的燒剛退,這時候出去吹寒風,豈不是--”
冬九看著邵關已經扯過旁邊的外袍狐裘,知曉自家殿下的倔脾氣一上來,誰也攔不住,隻得上去幫忙打理。
“只有姚豐老將軍和幾個平西侯爺的舊部去送了世子。”
畢竟現在這樁事情可大可小,只看皇帝怎麽處理。
萬一慕容星要是真的被安上“通敵叛國”的罪,現在哪有人敢擔著被牽扯進去的風險往上湊?
邵關自然也知道人走茶涼的道理,只是看到軍中也和朝堂一樣是如此,心中仍是有些難受。
“孤去送行世子的事情,不必讓旁人知道。省的軍中又冒出什麽謠傳來。”
“奴才明白。”冬九替邵關系好披風,跟著少年出了營帳,“殿下記得騎得慢些,莫要再受了風寒了。”
凜冽的夜風夾雜著塵土,一下子就將整件狐裘的熱度散了個乾淨。
邵關憑著記憶往最近的山間小道上趕,快馬疾馳了一個時辰,終於在一處高坡勒馬停下。
底下的車隊因著距離遠,在蒼茫的天色山間顯得格外渺小。
他只能看見中間一架小小的馬車,推斷是慕容星坐在裡面。
邵關呼出一口熱氣,桃花眸沉沉地看著底下的車隊,像是一尊冰冷的石塑,沒有言語。
“世子,您看,那高坡上的,是不是太子殿下?”
慕容星聞言,緊閉的眸子顫了一下,沒有去看車簾外,只是輕聲道了句:“讓車隊走快些吧。”
第31章
皇宮內苑,早朝剛剛散去,大梁皇帝就召集了二品以上的大員,在養心殿議事。
“眾位愛卿,平西侯世子的事情,想必諸位都已經聽說了。”大梁帝手裡拈著兩個玉核桃,隻隨意著了一件明黃色的常服,語氣亦是雲淡風輕,“眾卿以為此事如何?”
“陛下!星兒是您看著長大的,老臣願以全府性命擔保,他絕無可能與魏人勾結,通敵叛國啊!”
平西侯爺跪倒在地,重重地叩首幾下,眼中已經溢滿了悲愴之色。
殿內的臣子大都也是跟隨大梁帝打天下過來的臣子,聽聞此言,大都面露不忍。
“全府性命?”一聲冷笑在寂靜的殿中顯得格外突兀,“平西侯爺,若是貴府世子通敵,不要說你的全府性命,就是慕容家的旁支九族,怕是也不能幸免吧!”
楊丞相面上劃過一絲譏誚之色,上前一步,向著大梁帝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將世子通敵的證據一並送來,想必陛下也已過目了。此等大罪,不可不嚴加查辦啊!”
“楊丞相,你這話未免太過偏頗,自從平西侯世子出征,傳過來的都是捷報,如今僅憑一個魏國舞姬,就給世子定下叛國之罪,怕是不大妥當吧?”
大梁帝冠冕後的雙目微眯,並不在意底下的臣子爭論不休,指節輕輕敲擊著桌案,像是在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待底下稍稍安靜了些許,大梁帝給隨侍的太監使了一個眼色。
“肅靜!”
殿中刹那安靜下來,幾個出列的臣子都向後一步退了回去。
“事關軍國大事,自然需要嚴查。不過平西侯這些年來一直對朕忠心不二,朕也不會冤枉了忠良。”
“傳朕旨意,將平西侯世子慕容星收押至大理寺,組織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會審,由四皇子主理此案。”
聖旨傳到四皇子府中時,楊凌正陪同著邵庭飲茶賞樂。
“楊公子!哈哈哈,平西侯世子的案子,父皇竟然叫本王主理,你果真是料事如神!”
邵庭剛送走了傳旨的太監,面上的喜色就再也遮掩不住,同邵關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卻因著酒色顯得有些頹靡。
“你說,這樣一來,本王若是救下那慕容星,就是對平西侯府有大恩,還愁無法得到軍中將領的支持,拿到兵權嗎?”
楊凌笑著起身,拱手恭賀了一句,面上倒無多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