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掐住索斐,面容陰鷙,“我有什麽不敢的?”
索斐的五官立刻痛苦扭在一起,他試圖跟周圍其他人呼救。
但柏原在學校橫行霸道慣了,別人一看是他的閑事都躲得遠遠的,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
柏原五指收緊,看著這張憋得通紅,不再漂亮的臉蛋,滿臉的鄙夷之色。
就這種醜八怪,只有眼瞎的人才能看上他。
柏原只是單純想教訓這個招他厭煩的omega,但一開口說的卻是,“離林退遠一點!”
索斐仰著脖子,呼吸困難,他掰著柏原掐著他脖子的手指,在聽到對方提林退,他震了一下。
索斐抬起眼,看到柏原滿臉醋意,甚至是嫉恨,他艱澀地說,“我不。”
柏原表情陰冷下來,“你說什麽?”
對方手勁更大了,索斐狼狽地嗆咳著,在看到柏原身後朝這裡跑過來的林退,他努力揚起頭,大聲說,“我喜歡,咳咳,我喜歡林退,我不會離開他。”
在柏原的臉色成功變差之後,索斐乘勝追擊地說道:“你不配喜歡他,你扭斷了他的胳膊,你對他不好……”
索斐還想說更多——
他跟林退認識了很多年,他們有感情基礎,他們的父母也很支持他們在一起,他還可以給林退生孩子。
就生一個beta,像林退一樣優秀的beta。
但看到柏原的樣子,所有要說的話全部卡到了喉嚨。
被掐著脖子的人明明是他,柏原卻像那個呼吸困難的人,他驚悸地睜大眼睛,眼淚就從裡面不斷流下來。
索斐驚住了。
omega的淚腺要比普通人發達,索斐經常拿眼淚當做達成目的的有效武器。
所以他擅長哭,也很愛哭,從小到大一不如意就哭,他對眼淚的運用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但也不會像柏原這樣,對方沒有眨眼,甚至沒有醞釀情緒,在聽到他那些話的下一秒洶湧淌了出來。
對方把他給哭懵了,索斐怔怔看著柏原,一時不知道要該說什麽。
“柏原!”
身後響起林退厲聲,打破了一a一o詭異的對峙。
柏原倉促地松開索斐,朝林退相反的方向踉蹌著離開。
林退是一路跑過來的,問索斐的時候鼻息很重,“你沒事吧?”
索斐茫然抬起頭,看了一眼林退,爾後看向柏原有些跌撞的背影。
他想了一下,還是把眼淚醞釀了出來,“沒事,他除了掐我脖子沒做什麽。”
說完急急跟林退辯解,“這次我沒有主動惹他,是他自己找過來的,他還說讓我……不,沒什麽。”
索斐及時止住,垂下眼睛搖搖頭,沒把柏原威脅他離林退遠一點的事說出來,更沒提對方莫名其妙哭的事。
他為什麽要哭?他很喜歡林退嗎?
索斐心裡亂糟糟的,不明白一個alpha幹什麽要跟他這個omega搶林退,他又不能給林退生孩子。
柏原裹在被子裡,嘴裡塞著被角,但還是有哭聲發出來。
這是他從小就有的毛病,情緒起伏太厲害眼淚就止不住,一哭必定會發出聲音,哭的時間太長還會喘不過氣,甚至會乾嘔。
因為有這個毛病,所以家裡人總會順著他,很少讓他不如意。
但越是這樣柏原脾氣越大,一點虧都不能吃,同齡小朋友因此不愛跟他玩,長大之後他有了其他發泄途徑,這情況漸漸好了。
在沒遇到林退之前,柏原已經好多年沒哭過,他以為自己這個毛病是沒了。
今天的情緒比前天挨了林退那兩拳還要強烈,至少上次他能控制自己不在人前失態,但這次沒忍住。
他打過林退他是知道的,畢竟他沒有失憶,只不過從未回頭想過。
他以前把林退只是當成一個消遣時間跟精力的出氣筒,在他眼裡林退跟過去那些出氣筒沒有任何區別,名字只是一個稱呼的代號。
可以稱呼他林退,也可以叫出氣筒n號,甚至不用具象化。
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林退不再只是一串名字,他在柏原這裡有了具體的形象——
一雙漂亮的眼睛、兩瓣很軟的唇,總是寡淡的神情、以及讓人生氣的說話方式。
今天那個令人厭惡的omega,讓柏原把代號林退跟現在的林退融合到了一起。
他記起了自己曾經在一間舊教室,放任其他人把林退打傷。
記得自己揮著高爾夫球杆,把一枚高強度橡膠球砸中林退的肩膀,但他忘了打中林退哪個肩。
他還曾經在學校教堂摁著林退的頭往沙發扶手撞,然後把滿頭是血林退扔到那裡沒管。
後來他又再一次把林退的胳膊弄脫臼,但仍舊沒有想起來是哪隻胳膊。
柏原很用力去想,可一無所獲。
他為自己沒記起來而感到痛苦,但又因為清楚想起其他傷害更痛苦。
那種痛苦來勢洶洶,柏原還沒反應過來就將他淹沒,讓他像一條暴露在太陽底下的鬼魅,像衝上岸邊脫水許久的海魚,像即將坍塌的大廈。
他縮在被子裡,回想著跟林退的過往,以及對方的冷言冷語。
每一個過往都讓柏原感到難過,哪怕林退只是簡簡單單說了一句‘我不喜歡貝類’。
凌晨兩點,林退被拍門聲驚醒。
不是門鈴,是拍門的聲音,不算太大,但足夠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