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空洞地望著一處並沒有理會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直到頭頂罩下一道陰影,他才面無表情地轉動眼球看去。
從林退這個角度看,對方身量極高,寬肩長腿,十分英俊,還有著一雙深邃淡漠的眼眸,對方同樣沒什麽表情地看著林退。
對視五六秒後,林退把眼睛移開了。
林退現在絲毫沒有心情質問鬱礎是怎麽進來的,進來是找他吃飯還是幹什麽。
鬱礎看了一眼林退,又看了看不遠處手機的‘殘骸’,開口第一句話是,“手機是誰摔壞的?”
因為這個古怪的問題林退再次看向他。
鬱礎似乎以為他沒聽見又問了一遍,“手機是誰摔的?”
隔了幾秒又問,“是你自己?”
林退沒有做任何回答,只是把眼睛閉上了。
鬱礎盯著林退看了一會兒,俯身把躺在地上裝死的beta扶了起來,然後扛麻袋似的扛到了肩上。
林退被鬱礎杠到了浴室,然後摁在浴缸裡又洗了一次頭髮。
整個過程林退都沒有掙扎,只是在鬱礎擠了半手掌洗發水時問了一句,“為什麽總給我洗頭髮?”
鬱礎把洗發水抹到林退頭上,“因為你看起來心情不好,需要洗個頭髮。”
林退雖然沒理解這兩者的因果關系,但是沒再問下去。
由於上次擠的洗發水過多,這次鬱礎減少了一半,不過顯然還是很多,又弄了林退一頭泡沫。
等從浴室出來已經晚上七點半了,林退一整天沒吃東西,胃裡一陣陣痙攣。
他披著浴袍咬著餐桌上那個乾掉的吐司,機械地不斷重複咀嚼吞咽的動作,吃下大半個後林退才發現鬱礎一直盯著他看。
林退後知後覺意識alpha可能正是因為餓了,所以才找了過來。
放下手裡的吐司,林退還是強撐著精神打開火,從冰箱翻出一份水餃。
等水餃煮熟之後林退放到餐盤,端到了餐椅上給鬱礎,他自己則仍舊吃那個乾巴巴的吐司。
鬱礎看了林退一眼,從盤子裡勻出一半水餃給他。
林退眼看著鬱礎走進廚房重新拿了一個盤子,用餐叉撥出一半放到他面前,然後鬱礎端著自己那半份回去繼續吃。
因為鬱礎這系列舉動,林退混沌的、被負面情緒塞滿的大腦再次產生了一絲好奇。
像鬱礎這種情況一定是有能自洽的邏輯,這種邏輯控制著他的行為,指使著他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鬱礎認為自己是一隻犬,所以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坐在桌子上吃飯,不能用餐具、吸管,睡覺需要蜷縮著。
但既然邏輯規定他不能拿餐具,那剛才他為什麽會去廚房拿盤子,還用餐叉分了一半食物給他?
所以支撐鬱礎是一條犬的最基礎最底層的邏輯到底是什麽?
林退因為這個問題困惑了一分鍾左右,很快他又像一台超負荷運作的舊機器,大腦停止了思考。
哪怕胃因為饑餓而明顯蠕動,林退也沒有任何進食的欲望,他起身回到房間把自己埋進柔軟的棉被裡。
渾渾噩噩睡了一覺,醒過來林退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一轉頭看到鬱礎蜷縮到他旁邊。
對方什麽時候進來的,又什麽時候躺到他床上的林退毫不知情。
大概還沒進入深度睡眠,意識到有人在看他,鬱礎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的視線在黑暗中碰撞到一起,並且保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對視。
林退看著面容有些模糊的alpha,問出自己一直納悶的問題,“為什麽要把自己想象成一條犬?”
寂靜的夜裡鬱礎眸色顯得很深,聲音跟往日一樣毫無波瀾,“因為簡單,不用思考太多。”
鬱礎有一顆非常聰明的大腦,它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把他見到的所有事,聽到的所有聲音全部記錄下來。
但儀器可以刪除記錄,而鬱礎卻不能刪除自己的記憶,一旦被他記下來那永遠都會存在於大腦,可以隨意被他調取。
鬱礎不僅過目不忘,他還可以一心多用,就像電腦可以同時打開很多頁面。
他左右手都能寫字,六歲的時候就可以左手玩填字遊戲,右手計算很難的數學題,並且是同時進行。
在外人看來這可能是一件很酷的事,實際會給大腦以及精神造成巨大的負擔,尤其是鬱礎還過目不忘。
任何疏導手段對他都沒用,心理醫生的那套除了給他增加記憶外毫無用處。
直到遇到林退,對方一連給了他兩天食物,到第三天除了食物跟水外,還有一瓶漱口水跟一條內褲,鬱礎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做一條被人飼養的犬,每天會有人投喂他,而他只要考慮怎麽做好這條犬。
簡單、不用思考太多。
這兩個理由林退完全沒想到,“那做一條不聰明的狗也是因為簡單跟不用思考太多?”
鬱礎‘嗯’了聲,“不聰明的只要吃飽喝足就好,聰明的會思考很多,而且要求更高,需要人類的陪伴。”
他這番話讓林退一時間想到很多,訥訥地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不想做聰明的狗是因為會感到孤單嗎?
犬是需要人類陪伴,它們需要愛跟關注,每次林退跟那條金毛犬分別,對方都會跟他走好長一段路,看起來很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