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班裡的其他學生不一樣,林明明的所有文具都是雙份的。
除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個看起來有點舊的文具盒,林明明的抽屜裡還放了一個嶄新的、一模一樣的文具盒。裝在舊文具盒裡的,林明明用過的鋼筆、中性筆、鉛筆、橡皮擦,新文具盒裡也放了同款同色的一套。
周魘一手搭在桌子上,另一隻手伸進抽屜把裡面的書都拿了出來。
連著看了幾本,周魘發現所有課本的封面和扉頁都被撕掉了,目錄的頂端歪歪扭扭地寫著林明明的名字和班級,字跡和椅子下面白紙條上的字一樣。
又舊又爛的書很快整齊地擺滿了一桌,注意到周圍沒人看他,寧亂連忙湊過來說道:“周隊,這都是林明明的書嗎?舊得太離譜了吧。”
常銘浩站得位置離他們不遠,聞聲說道:“不離譜,我們班當年有同學剛拿到新書不到一個月,就把書折騰成這樣了。”
注意到每本書的目錄上都有一處不深不淺的壓痕,像是有人在前一頁寫過字,把字的痕跡印過來了。周魘從林明明的文具盒裡摸出鉛筆,對準有壓痕的位置快速地劃著。
十幾秒後,有壓痕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白邊長方形。
周魘試了幾本書,每一本都一樣。
寧亂開口問道:“周隊,你又發現什麽線索了?”
周魘把擺在最上面的一本書遞了過去,寧亂探著身子拿走了,站在另一張桌前看著:“這是從前一頁印過來的嗎?我記得大部分人都習慣在這個位置寫名字,他怎麽在這裡畫了個長方形。”
“長方形就是名字。”
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周魘的口袋裡傳出來,是陸沉昭的聲音。
周魘垂眼看了眼大衣口袋:“你怎麽知道?”
陸沉昭笑著說道:“因為我見過。”
既然是陸沉昭見過的,那就只有……
周魘把手伸進大衣右口袋,從裡面摸出寫著林明明、宋曉宇等名字的紙條,挑出空白的那張擺在摞起來的書上,拿著鉛筆在白紙上一下下劃著。
很快,被鉛筆塗黑的白紙上,顯現出了一個白邊長方形。
貼在椅子下面的都是三年級二班學生的名字,貼在最裡面的長方形所代表的的,很可能是這張椅子的第一個主人,某一屆三年級二班的學生。
周魘隨手把鉛筆放進林明明的鉛筆盒,站直了說道:“實驗小學失蹤的學生,或許又多了一個。”
寧亂驚得張大了嘴巴:“不會吧,還有一個?”
周魘微微點頭,把新線索告訴了寧亂,寧亂又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
常銘浩有點不明白:“如果長方形就是最早失蹤的那個學生,這套課本上為什麽寫過他的名字?是林明明用了他的書,還是有誰在林明明的書上寫了他的名字?”
周魘拿起桌子上的白條思索了片刻,輕聲道:“只要知道長方形是誰,以及他和林明明的關系,就有答案了。”
寧亂疑惑道:“趙老師只有三個三年級二班的花名冊,沒有已經畢業的那屆,我們怎麽找?”
“體育老師。”周魘冷聲道,“每屆三年級二班的體育老師都是同一個人。”
“周隊說的對,那個體育老師肯定知道,我們今晚一定要努力想一個很牛的問題問他。”寧亂一開始還很亢奮,說著說著就有點蔫,“體育老師……應該不會問我們什麽很難回答的問題吧?”
周魘瞥了他一眼:“問過就知道了。”
寧亂以為周魘想讓他今晚問問題,被嚇了一跳:“周隊,我不行的,我大學體測八百米剛及格,體育是我最弱的科目,我和體育一點緣分都沒有,還是等問其他老師的時候再讓我上吧。”
周魘沒再理他,專心繼續找線索。
宋禦和曲鵬找遍了另外一棟教學樓和操場,沒有找到陳慶明的蹤跡。宋禦不死心還想繼續找,吃完午飯後和周魘約好了下午碰面的時間,就帶著曲鵬出門走入了雪中。
周魘擔心他們人手不夠,讓常銘浩帶著洛楠去幫忙,剩下的人和他去其他教室、辦公室找線索。
天漸漸黑了,周魘這邊的人沒有什麽新發現,宋禦那邊也沒有找到和陳慶明消失有關的線索,以至於在教學樓一樓樓梯口碰面的時候,大部分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
趙遠擇今晚有事,不能送周魘他們去職工宿舍樓,臨走之前,他給周魘塞了一張寫著三年級二班體育老師名字的紙條,囑咐他帶著紙條去找王伯,說完又把他的備用手電筒給了周魘,借給他們照明。
夜空中,雪紛紛揚揚地下著,白天清掃過的地面上,又落了厚厚輕輕的一層。
周魘拿著手電,帶著身後的一行人走在雪地裡。
四周安靜極了,除了風聲、腳步聲、雪從樹梢落下的聲音,再沒有別的聲音。
悄無聲息的,從周魘左口裡漫出的濃霧就這樣靜靜地融入了周遭的夜色中。
炙熱的木香在風中蕩了幾下,全部飄到了周魘的鼻尖。
周魘偏過頭,看到了走在他身旁的陸沉昭。
陸沉昭身穿棕色大衣,走了幾步,身上就落了薄薄的幾片雪。
周魘看了眼掛在陸沉昭眼睫上的雪花,驀地想起了上午觸碰過他臉頰的溫熱。
周魘把手電筒從右手換到左手,右手探入夜色中,輕輕碰了下陸沉昭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