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袋就像生了鏽似的,怎麽都轉不動,什麽也想不明白。被恐懼獨佔的身體裡,只有和從腹部傳來的饑餓感還是那麽的強烈。
龍澤旭情不自禁地揉了把肚子。
他好餓……
真的好餓。
“你在病號服上動了手腳。”龍澤旭搖著頭連連後退,“我沒來過冥山療養院,布條上的名字肯定是你寫上去的。”
“龍澤旭三個字是紅色的,顏色深淺,新舊程度都和其它布條上的字一樣。”周魘的嘴角帶著淡淡的嘲諷,“我怎麽造假?”
“有可能……”龍澤旭的口腔內不停地分泌著唾液,話說得很不清楚,勉強能讓人聽出他說的內容,“也有可能是一個和我同名的人在療養院住過。”
龍澤旭的語速突然變快:“反正這件衣服絕對不是我穿過的,上面也不可能有我的名字。”
周魘放下病號服,眯著眼睛轉了轉戴在左手腕的銀色腕表,很快從龍澤旭的話裡品出了點別的意思。
周魘:“原來你上次來的時候,住的不是紅色油漆對應的房間,穿的也不是紅白條病號服。”
龍澤旭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的臉色刷得又白了。
寧亂聽傻了:“周隊,要是他上次來的時候住的不是這間,那這件病號服……”
其他調查員也好奇這是怎麽回事,紛紛轉頭看著周魘。
周魘:“或許是冥山療養院的某個故人和他開的玩笑。”
故人……
難道指的肯定是上次來這裡執行任務時,死不見屍的易樹?
聚集在周魘身邊的調查員頂著一張晴轉陣雨的臉,都有點後悔離周魘這麽近。
只有寧亂面不改色,在心裡把周魘的嚇人水平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而龍澤旭那邊,要不是有秦焰撐著他的胳膊,恐怕他在聽到周魘那句話的瞬間,就跪地上了。
“你在害怕什麽?”周魘走到龍澤旭面前,低頭看著他,“冥山療養院就算有故人,也是回收場的調查員,是站在你這邊的。”
“我在害怕……你……”龍澤旭的牙齒上下打著顫,說話時帶著詭異的顫音,“為了針對我……報復我……你竟然做出這種事,太……讓人心寒了。”
周魘像局外人一樣仔細觀察著龍澤旭的表情,試圖從中尋覓一些他想要的訊息:“我做了什麽?”
“說了有什麽用。”龍澤旭緩了緩,終於能把話說清楚了,“在你們眼裡,我已經成了你們的敵人。”
“走,我們離開這裡。”龍澤旭雙手抓著秦焰的胳膊,轉身面朝著304療養室的門,“我肚子餓得難受,想吃東西。”
喬遠低著頭,抱著盒子跟在龍澤旭和秦焰身後。
周魘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直到龍澤旭三人走到門口了,也沒有動。
寧亂跟上來說道:“周隊,就這樣放他們走啊?”
周魘轉頭看著他:“不能綁也不能殺,留他們在這裡幹什麽?”
寧亂:“至少可以套消息嘛。”
周魘:“他們不會說實話。”
寧亂看了眼周魘大衣的左口袋:“那可以讓陸……”
周魘的雙眸陡然變得跟寒冰似的,寧亂被嚇了一跳,沒說出讓陸大佬嚇他們的話。
“這種事……我做不是挺合適的嗎?”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周魘口袋的黑盒子裡傳出來,“再不動點真格的,我就快忘記怎麽嚇人了。”
“!!!”
周魘身邊的調查員紛紛退開。
“別別別!”寧亂看出周隊不樂意讓陸大佬做這種事,只顧著開口補救,全然沒注意到他搭的是誰的腔,“好鋼使在刀刃上,這種小事不用……不用……”
意識到他接的是陸大佬的話,寧亂卡殼了。
一瞬間,304療養室裡靜得只剩下從窗戶縫裡吹進來的風聲。
“你有時間,還是……”寧亂說的話和他的初衷可以說是毫無關系,“多陪陪周隊吧。”
說完一整句,寧亂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舌頭不要可以捐給別人。而周魘看他的眼神,確實也傳達著相同的意思。
“我出去就捐。”寧亂哭喪著臉,“等我從療養院回去,就把我的舌頭捐了。”
周魘眼中的情緒淡了淡,不再看著寧亂,輕飄飄的掃了身後的眾人一眼。
回收場的調查員從組成任務執行小組開始,就是一個集體。周魘之前想讓陸沉昭嚇人,不只是想弄明白龍澤旭他們隱瞞了什麽,更重要的,是想最後拉他們一把。
捉弄歸捉弄,看不順眼歸看不順眼。
就算是在帶著他們進304療養室的時候,在龍澤旭走過來看紅白套病號服的時候,看在他們是回收場調查員的份上,看在陸沉昭的面子上,周魘都沒想過要放棄他們。
但直到最後,龍澤旭也沒有說實話。
至此,周魘覺得,他們不值得陸沉昭花費時間,哪怕只有一秒。
“你的時間很寶貴。”周魘把手伸進大衣的左口袋,輕輕敲了幾下黑盒子,“不要浪費在那種人身上。”
“我知道……”陸沉昭的聲音罕見的帶著難以察覺的傷感,“周魘,我都知道的。”
這一刻,周魘隻想離陸沉昭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不動聲色地解開綁在黑盒子上的紫色絲帶,用指尖挑開蓋子,把食指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