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員大多信了周魘的話,相信易樹和楊大夫是同一個人,相信他們早上見到的楊大夫是其他人假扮的。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假楊大夫沒什麽,這會都知道他是假的了,調查員難免有點緊張。
突然換大夫本就不是什麽好征兆,換的人又是假大夫,聞冰果斷開口問了:“楊大夫,你怎麽在這裡?我記得你負責的是聲音理療和泥療。”
楊大夫:“舒大夫有事請假了,我來替他。”
假楊大夫的聲音是沙啞的,也像含著沙說話一樣,但只要聽得仔細一點,就能聽出假楊大夫聲音中的砂礫感沒那麽重。
之前的那個楊大夫,也就是易樹,聲音沙啞到讓人覺得他的嗓子是由沙子做成的。
以調查員的經驗,不做理療說不定會發生更嚴重的事情,眾人便只能硬著頭皮進了理療室,等待假楊大夫的安排。
很快,包括寧亂和病床在內的所有調查員都進了理療室的門。除了易樹和待在304療養室的周魘,其余調查員都到齊了。
清楚易樹和冥山療養院有著很深的關系,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發現他沒來,眾調查員默默松了一口氣。
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喬遠一臉焦急,視線到處亂飄,在人群中把易樹找了一遍又一遍。
來水療室做水療的療養員一共有七個,浴桶只有五個,要保證所有人都能做水療,就只能把療養員分成兩組。
“我先念第一組人的名字。”假楊大夫翻開手裡的文件夾,一行行看著,“寧亂,齊豐,聞冰,劉眠,陸沉昭。”
假楊大夫很快準備好了用來水療的液體,又很快喊名字,讓療養員去各自的浴桶理療。
很快,所有浴桶前都有了人,只有最後一個是空的。
“陸沉昭。”楊大夫環顧四周,“陸沉昭在哪裡?怎麽還不過來?”
“不會還在盒子裡吧。”寧亂小聲嘟囔了一句,立刻收到了其他人“關愛”的目光。
沒有猶豫,寧亂認命地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揭開,接著抓住枕頭的邊緣往上抬了抬,像是怕吵醒陸沉昭似的低聲說著話:“陸大佬,到水療的時間了,請你出來……”
枕頭底下竟然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寧亂的話卡在嗓子眼,臉刷得綠了。
黑盒子呢!
枕頭底下那麽大的黑盒子哪去了!
“陸大佬不見了。”寧亂轉過頭,苦著臉對其他調查員說道。
“你再找找看?”
那些對病床避如蛇蠍的調查員一個接一個地靠了過來,他們不敢動手找,隻睜大眼睛看著寧亂動手翻騰,幫他找線索。
在眾人的注視下,寧亂翻遍了整張病床,依舊沒有找到黑盒子。
寧亂的臉色更差了,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竟然真的不見了。”劉眠疑惑道,“也不知道是不可描述的大佬帶著黑盒子走了,還是黑盒子被丟在了路上。”
“丟的可能性不大,有枕頭在被子壓在上面,很難丟的……”寧亂抱著腦袋拚命回想,“我推著病床往理療時趕的時候,在四樓走廊聽到過陸大佬的說話聲……在那之後,在進理療室之前,我沒聽到東西落地的動靜。”
劉眠:“那就是不可描述的大佬自己走了?”
黑盒子不見,可能是不可描述的大佬帶著黑盒子走了,也可能是寧亂剛剛在走廊跑動的時候,不小心把黑盒子掉到了四樓走廊的某個地方。
假如是前者,他們這些待在理療室的調查員想管也管不了,但如果是後者,總得出去找找看。
再害怕,也得去走廊找。
寧亂抬手搓搓臉:“我去走廊看看,不找一找,我不放心。”
“不用找了。”聞冰忽然出聲。
寧亂轉頭看過去:“怎麽了?”
聞冰把枕頭整塊翻過來,露出枕頭底部給眾人看。
只見枕頭下方有個淺淺的黃色印痕,像是被火燙了後留下的淡淡痕跡。
那道痕跡是四個字。
走了,別找。
得知陸大佬是自己走的,寧亂的心情並沒有好過一點。
周隊囑咐他要穩妥地把黑盒子送進理療室,眼下陸大佬不接受理療違規跑路了,他怎麽跟周隊交代?
還不如讓他去走廊把黑盒子撿回來……
同一時間,陸沉昭的身影出現在了療養院三樓的走廊上。
他右手握著黑盒子,左手垂在身側,紫色絲帶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隨著他的腳步微微晃動,絲帶末端長長的垂下,在地上留下一道流動的影子。
就算周魘無法抵達水療理療室,今天下午療養院的人也應該想辦法給他安排水療。
看到理療室裡放著五個浴桶,又發現易樹不在,陸沉昭就知道有事要發生了,立刻離開理療室,乘電梯趕往三樓。
陸沉昭走得快,沒走多久就到了304療養室外面。
隔著304療養室的玻璃,陸沉昭看到裡面的病床是空的。
周魘不見了。
只有暗紅色的大衣還搭在白色的被子上。
陸沉昭垂下右手,握緊手裡的黑盒子,左眼眼底的傷痕處,隱隱又淡淡的火在流動。
“出來。”
陸沉昭喊了一聲,走廊上什麽動靜也沒有。
“喬遠,你跟著我從四樓走到這裡,我懶得說,你不會就真的以為我沒有發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