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興許是盛許親耳聽到了黎輕灼的離去,他無法像任何人一樣表達自己的情緒,他走不出來。上天可憐他,讓他在經歷一周沒睡著過覺的痛苦之後,身體機能終□□猛嚴重地抵抗精神,沉睡過去。
他是娛樂圈裡的人,去醫院都得偷偷摸摸,不然被拍了又要解釋一番,怎麽都得搞成大張旗鼓。隻慶幸那一周盛許回了家,和盛與待在一起。盛與請來家庭醫生,但他發高燒,醒不過來,又幾乎睡了一周。
沒有人知道,他夢見了黎輕灼。還是從黎輕灼的幼時夢起。可在夢裡盛許會疼、會難過。他時常覺得,這是真實的。
但這又確實不是真實的。夢裡的黎輕灼長得太快了,盛許幾乎每個月都能察覺到他的變化。他在那裡待的一年,是黎輕灼的四年。
因此在一段漫長的時間裡盛許經常聽見黎輕灼問:“為什麽我長了好幾歲,你才長一歲。”
盛許回答不上來,只能說不知道。他只是在每天見黎輕灼的時候報上自己的年齡,姓名,以及五年來幾乎從未變過的“你要記得我。”
後來他又發現,不知道是誰的執念在作祟,盛許在夢裡和黎輕灼相處的一切,都是在世時的黎輕灼未曾經歷過的。
比如黎輕灼幼兒園沒朋友,盛許就給了他一個朋友,黎輕灼在五年級時被人欺負退學,盛許便保護他讓他好好上學……
這些東西,黎輕灼在世時都當笑話給盛許講過。他說人生要是再來一次的話,可能得把沒經歷的經歷一遍。
夢裡的時間是過得那樣快,盛許可以在一年裡見證黎輕灼的四年,見證他的明顯成長。夢裡的時間又過得那樣慢,盛許每一天都數著時間,數了一千個日夜都沒數到盡頭,等第二個一千才初見光明。
但黎輕灼不記得他,又將他推入深淵。所以他只能主動邁出步子,違背自己說過的“不記得我也沒關系。”
……
黎輕灼雙手緊緊攥住盛許的睡衣,經過強行的鎮定,他聲帶沒那麽疼了。
但發聲還是困難,音色猶如吞了數十把刀子那樣駭人,他只能喊出:“盛許……”
除此之外,什麽都再說不出來。
“嗯。”盛許輕撫黎輕灼的後背,說,“我陪你長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給大家鞠躬啦~
第60章 我們結婚吧
溫熱的呼吸一起一伏地噴灑出去, 黎輕灼額頭微伏在盛許的肩窩,幾乎將自己整個人都窩進他懷裡。這個人的體溫是這麽寬闊溫暖,且如數給了自己, 可盛許因為自己經歷過什麽呢, 經歷過數十年的冰涼谷底。
那些年深淵的底部沒有一絲光亮, 盛許只能靠自己努力仰頭看向頭頂那點不知何時才會亮起的一線微光。可能很快,可能很慢。所以他等了十幾年。
黎輕灼無法想象,明明他在回來的第一天, 為了不使盛許難過傷心, 他才處處退卻,不離人過近。但兩個人一起拍戲,近在咫尺, 還住在一塊兒,他做不到清心寡欲,自私靠近的因子就被一點一點地激發出來,想野蠻生長的藤蔓一根一根地纏住他的手與腳,最後是脖頸, 扼住喉嚨, 讓黎輕灼幾欲窒息。
可沒想到,盛許從未想過離去。他就在時光歲月的碎片痕跡裡獨自徘徊, 等著見到黎輕灼。哪怕他知道他們兩個短時間內不能和平相處, 還是義無反顧地拿著利刃斬斷荊棘叢。不覺間,上面已全是他身上的血液,可盛許就像是毫無所覺,用一字一句一言一行地表達一件事——“我只要黎輕灼”。
曾經的那句“我到底何德何能啊”又在這時適宜地衝出, 黎輕灼真是疼得無以複加。為什麽一段感情可以被賦予這麽濃烈的路徑過程, 在上面稍走一步都像走在火炭上, 灼熱痛苦。但如果沒有經歷這些,如數歲月就更加難捱,會變成冰封千裡的海島,一眼望去寸草不生。
“盛許……”黎輕灼嘴唇顫抖得厲害,但把話說出來了,用盡所有力氣,“盛許……是我對不起你。”
今天晚上竟然讓盛許跟他說了那麽多句對不起,黎輕灼想,他有什麽好對不起,明明全是他對不起盛許。對這個人,真是兩輩子都還不清了。那就慢慢還,慢慢愛,讓時間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沒有。”盛許說,音色很輕,但全是堅韌,“我本來就是為你才成為‘盛許’的。”
沒有黎輕灼,盛許會平安長大。他很聰明,會很有作為,但他也會長成像盛與那樣,甚至比盛與還要沒什麽人情味。沒有黎輕灼,他不會選擇進入娛樂圈,更不會開發出什麽奇奇怪怪的害羞屬性,感覺看一眼面前的人都會被驚得心跳不止,猶如世上最小的蜂鳥閃動最快的翅膀,所過之處引起的波動不大,可卻綿綿密密地深入骨髓。
沒有黎輕灼,盛許是盛許,但不是獨屬於黎輕灼的盛許。他們截然不同,並且從頭到尾都不會有什麽交集。盛許永遠都珍重在黎輕灼面前的自己,有感情,有波動,有愛。
黎輕灼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話翻來覆去地說多了沒用,他不再緬懷過去,清淺地笑了聲。盛許便跟著笑。
靜默良久,黎輕灼問:“盛許,我之前送你的那顆珠子……第二次碎是在我出事那天嗎?”
“好像是。”盛許道,“我不太記得。你不要我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