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他已經走了。”
盛瀟慌忙站了起來,“你怎麽不攔住他?快去把他追回來,我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可是,少爺,他剛剛坐上出租車走了。”
盛瀟:…………
蘭岑沒有想到,自己會再一次來到半山別墅區。他在出租車上給徐長寧打了電話。到達的時候,徐長寧已經在門衛這邊等他了。
盛家書房。
盛濃給蘭岑斟上一杯熱茶,茶色清透,茶香鮮醇。蘭岑無心品茶,直入主題:“我見到他了。什麽時候瞎的?”
盛濃回道:“去美國前就看不見了,所以我帶他去美國治療。”
蘭岑恍然大悟。難怪那段時間盛瀟會那麽異常。原來,那時,他已經察覺到自己要失明了。
盛濃因為心中有愧,不敢直視蘭岑的目光:“我和阿寧跪在地上,逼著他跟你分手的。對不起。”
徐長寧也跟著一起道歉:“蘭岑,對不起。我明知你們相愛,卻還是硬把你們拆散了。”
“你們把他從我身邊搶走,”蘭岑眼前一片模糊,哽咽到幾乎說不話來,“可是,可是為什麽沒有治好他?你們應該把他治好的!”
盛濃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試了很多辦法。因為瀟瀟不願意標記江酌,醫生提取了江酌的信息素,注射到瀟瀟體內。但是瀟瀟產生了非常嚴重的排斥反應。他的身心都抗拒著別人的信息素。後來,醫生提出要摘除他的腺體。可是,在服用術前的抑製劑,他的身體再度產生了排斥反應。”
“醫生找不到治愈的方法,只能保守治療。”徐長寧補充。
這不就是只能等死了嗎?
蘭岑太陽穴旁的血管在突突的跳,似乎全身的血液盡往那一處湧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一樣。他看著徐長寧,吐字艱難:“他現在病到什麽程度?”
徐長寧紅著眼眶:“嗅覺、味覺、視覺都喪失了。”
“味覺是什麽時候喪失的?”蘭岑顫抖著聲音問。
徐長寧拿手帕擦拭著眼淚,“瀟瀟說,成人禮之後就嘗不到任何味道了。”
竟是那麽久之前!
那之後,蘭岑幾乎跟他朝夕相處,竟然都沒察覺到。“他從來沒跟我說。”
“那傻孩子也不敢跟我們說,怕我們知道後,就把他送去美國治療。”盛濃聲淚俱下,“他不想跟你分開,寧願就這麽苦著自己。”
蘭岑抬眼去看盛濃,他曾經烏黑的兩鬢已經發白,曾經平坦的眼角刻印了魚尾紋。此刻,他不是富甲一方的財閥,而是為了孩子的病情操碎心的父親。
“他的聽覺也快不行了。”徐長寧泣不成聲道,“瀟瀟說,他想最後聽聽你的聲音,所以我們把他帶回來。”
盛濃抱著傷心哭泣的妻子,安慰著她,最後也跟著一起老淚縱橫。
梅姨敲了下門,打斷書房悲傷的氛圍,輕聲道:“先生,太太,少爺回來了。”
徐長寧清了清嗓子,對梅姨說:“瀟瀟傍晚吃的不多。梅姨,你去準備一杯熱牛奶,還有些糕點,送到瀟瀟臥室去。”
盛瀟回到臥室,坐在沙發上。開門聲之後,他聽到餐盤重重落到桌面的乒乓聲。
“梅姨”今天心情不太好。
“梅姨”抓住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去碰了碰杯壁。
盛瀟猜測:“這裡面還是牛奶吧?”
他晚上經常失眠,徐長寧聽說熱牛奶有助睡眠,就每晚都讓他喝一杯。
蘭岑把杯子移了移,杯把落入盛瀟的指間。
盛瀟沒有味覺,嘗不出任何味道,喝完之後,他開口說道:“梅姨,你幫我準備下睡衣,我想去洗澡。”
“梅姨”今天真的很奇怪,帶他到浴室後也不離開,手還放在他襯衫上,居然想幫他脫衣服。
盛瀟連忙抓住衣服,“我自己會洗。你走吧。”
蘭岑凶巴巴道:“那我走了,你小心別摔死。”
“蘭岑!”盛瀟又驚又喜,“你什麽時候來的?你來看我嗎?你原諒我了嗎?”
“閉嘴!”蘭岑脫去他的上衣,那瘦骨嶙峋的模樣一下子就刺痛了他的眼睛。穿著衣服還不明顯,現在一看,他至少瘦了三十斤,整個就剩下皮包骨了。
“腹肌去哪了?”蘭岑依舊沒好氣。
盛瀟摸了摸鼻頭,“我這一年缺乏鍛煉。不過,蘭岑,你等著,我遲早會把腹肌鍛煉回來。”
浴室的暖氣開得很足。
蘭岑給盛瀟洗完頭髮後,擠了些沐浴露,給他擦拭身體。
盛瀟的話很多,說個不停:“蘭岑,穆琛一直跟我說你的消息。你好棒啊,連國際奧數都能拿一等獎,我真的很驕傲。”
蘭岑呵呵乾笑兩聲:“我的成績,你驕傲什麽?”
盛瀟聽出來了,蘭岑心裡還憋著一口氣。他軟了軟聲音,問:“蘭岑,你還在因為我那天說的話生氣嗎?我真的有苦衷的,真的,我對你的愛一直都沒有變。”
“你愛我什麽?”蘭岑面無表情道,“我又不能給你豪宅給你豪車,也不能讓你坐遊艇坐直升飛機。我可是窮光蛋,不能讓你過上奢侈的大少爺生活——”
他的聲音頓住了,因為他在盛瀟的左手腕發現了一道很深很長的刀痕。
盛瀟小心翼翼地賠著笑:“不好意思,蘭岑,那時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故意說了狠話,希望你能忘記我去尋找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