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鬱頓覺後悔。
他應該回自己屋裡去拿枕頭,否則這樣下去,後半夜豈不是要失眠了?
但他又矛盾的覺得次機會千載難逢,豈能不好好珍惜?
貪心的代價是慘重的。
心臟跳個不停,撲通撲通的也不知道吵沒吵到謝嵐裳。
清心經也不管用了,夜鬱幾個深呼吸,隻好拚命找話題:“哥,你做的什麽夢?”
拜夜鬱所賜,謝嵐裳開始回憶光怪陸離的夢境,下意識道:“很奇怪,不過有一點很清楚,咱倆吵架了。”
“不可能。”夜鬱想都沒想,信誓旦旦道,“我不可能跟哥吵架的。”
看他這模樣,謝嵐裳忍俊不禁:“是啊,所以是噩夢。”
夜鬱忽然有些好奇:“我們因為什麽事吵架的?”
謝嵐裳想了想,再自己分析道:“好像是我要你走,你不聽。”
夜鬱:“是的。”
謝嵐裳:“?”
夜鬱耿直的說道:“因為這件事吵架,那就不奇怪了。”
“……”謝嵐裳失笑,“剛才是誰跟我說,絕對不會跟我吵架的?”
夜鬱側過臉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謝嵐裳側臉:“有些事不行,我也是有底線的。”
看他這副正兒八經的模樣,謝嵐裳好奇了:“比如?”
“不許讓我離開你。”夜鬱一邊說,一邊霸道的伸出爪子環住謝嵐裳的腰,唯恐他跑了似的,“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許喜歡別人。”
謝嵐裳聽懂了:“哦,也就是說,我要麽跟你在一起,要麽出家當和尚去,對吧?”
夜鬱把臉埋進謝嵐裳的脖頸裡:“我跟你一起當和尚,幫你穿袈裟幫你敲木魚,你不會孤單的。”
這小崽子,佔有欲還挺強的。
翌日。
在太微仙宗連續聽課半個月,因為蘇曉的風波,身為親師父的鹿微掌教心理上不可能不受影響,於是休沐一日,讓滿門弟子和外來聽學的修士自習。
夜鬱大半宿沒睡著覺,早膳過後就有些昏昏欲睡了,以修煉為名躺在美人靠上眯了一會兒,醒來之時,院中鳥語花香,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他立即回屋裡叫謝嵐裳出來曬太陽。
“哥?”
和熙的日光毫無保留的潑灑在謝嵐裳身上,為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朦朧迷離的暖光,讓本就昳麗絕豔的身姿更加柔和動人,美的不似凡間之物。
夜鬱看的有些出神,直到謝嵐裳抬眉瞧過來,他才遲遲反應,笑著近前兩步:“哥在幹什麽?”
謝嵐裳坐在矮幾後,左手扶著紙面,右手提著毛筆,筆上沾著色彩鮮豔的曙紅色,聚精會神的在宣紙上細細渲染描繪。
夜鬱走到謝嵐裳身旁跪坐下,落目一看,不由得一怔。
“荷花?”
謝嵐裳下意識捂住畫面,神秘兮兮道:“你去那邊等著,我畫好了再給你看。”
“好啊。”夜鬱立即起身,乖乖到遠處邊吃邊等。
與此同時,辛夷和青黛敲門進來:“門主。”
謝嵐裳畫的認真,沒空抬頭:“有事?”
“剛才有太微仙宗的弟子來報,好像是蘇黎明要見你。”
謝嵐裳微愣,抬頭:“他不是被廢除修為,去思過峰了嗎?”
辛夷:“修為已經廢了,但是在去思過峰之前,他堅持要見您一面。”
“哥。”夜鬱道,“還是別見他了。”
“無妨。”謝嵐裳放下毛筆,從袖袍中取出一方絹帕蓋上畫,以防落灰,“我去見見他。”
夜鬱跟著起身,謝嵐裳卻道:“我自己去見他就行了,不用你跟著。”
“可是……”
謝嵐裳笑了:“青天白日的,再說他修為都被廢了,還能把我怎麽著?”
這倒也是。
夜鬱點頭道:“那你早點回來。”
謝嵐裳應下就走了。
夜鬱靜靜等待,盤膝入了定,等清醒過來之時,發現謝嵐裳還沒有回來。倒是窗外的風忽然大了,烏雲遮蓋了日光,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夜鬱想著要不要去接謝嵐裳,突然,一陣強風從窗戶湧進室內,吹得筆架上的毛筆“哐啷哐啷”響成一片,卷軸翩翩起舞,竟連鎮紙也壓不住,整個被吹得掀了起來。
夜鬱急忙去撿,一手拿住畫軸,一手去關窗。
目光順勢一落,妖異瀲灩的一朵紅蓮猝不及防的撞入視線。
窗外閃電劈空裂開,映出夜鬱慘白的側臉。
他心臟毫無來由的一緊,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讓他感覺到了瞬間的窒息和莫名的絕望,偏偏他又無從掙扎,更無從探究這奇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畫面背景是用墨色渲染的,濃淡相宜,構圖絕妙。
一朵紅蓮,正是整幅畫卷的華彩,仿佛天地間唯一一抹豔光。
不知為何,這幅畫似曾相識。
好像在什麽時間,什麽地方見過。
夜鬱看著看著,仿佛看見了一條很長很深、四面八方全是熊熊烈火的小路,路不知通向何方,隻知火海衝天,烈焰噬骨灼魂,置身片刻便已是地獄折磨。
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前方出現更烈更耀目的火,在火光之中一株紅蓮怒然綻放,嬌豔欲滴,那花瓣鮮紅透亮,仿佛在血中浸泡而生。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