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暈過去之前的片段,記憶有些模糊,斷斷續續的,最後關頭, 地動山搖,雷鳴交錯, 像極了前世在昆侖峰頂決戰之時的那一幕。
謝嵐裳起身, 環視左右發現自己身處在環境優雅的房間裡。
應該是客棧廂房。
他正要下地,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正是君流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碗東西,謝嵐裳隻聞氣味便知那是提神醒腦的藥。
“不用。”謝嵐裳精神煥發,“我挺好的。”
君流看他臉色白裡透紅,便知沒有誆騙,將溫熱的藥放到一邊,就聽謝嵐裳問道:“幽靈海域那邊,怎麽樣了?”
君流:“都沒事。”
“秦慕呢?”
君流不假思索道:“灰飛煙滅。”
謝嵐裳記得最後關頭,好像聽到了雷鳴電閃,若秦慕真是被九霄雷劫活活劈死的,那也算應了當初的毒誓。
想到這裡,謝嵐裳笑出了聲,帶著幾分懶散的態度往君流身上一靠:“乾得漂亮。”
君流眸色漸深:“有沒有獎勵?”
謝嵐裳心下微動,直起身子看向滿臉期待的君流,微微湊近,在他唇上輕啄一下:“夠嗎?”
這一下撩撥的還不如不撩,親密之事要麽不做,做一半的話,不上不下的可難受了。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成心的。
“不夠。”君流一手攬住謝嵐裳的腰,一手摟住他的後頸,強烈而霸道的吻了上去。
這一吻不同以往,其中包含了太多謝嵐裳一時之間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那攻勢之猛烈,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連著血肉和神魂一起嚼碎了咽下去似的!
“君,君流……”謝嵐裳有些喘不過來氣,但他並不想反抗,更舍不得將肆無忌憚的君流推開。
他以為自己神采奕奕,精神倍兒好,胡鬧一下也不會怎麽樣。
可惜樂極生悲,他大病初愈,做起這種事情來還是挺累的。而君流也不負龍族的凶猛,精力四射,抱著他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還顯得遊刃有余意猶未盡。
他忽然想起當初在鬼界,他被君流纏著大戰三天三夜的經歷也不在少數。
“夜鬱。”
耳畔突然傳來的嗓音,伴隨著少年呼吸間獨有的灼熱,猝不及防的傳遞到謝嵐裳的四肢百骸。
他怔住了,帶著無盡的震驚和難以抑製的喜悅,甚至是彷徨的問道:“你叫我什麽?”
君流不再叫了,只是更緊更緊的抱住他。
前塵已去,何苦追憶?
*
三天后,謝嵐裳跟君流出了神洲。
此番神洲一行,各大門派皆有傷亡,精英弟子們死的死殘的殘,全部被帶回師門休養的休養,安葬的安葬。
鹿微掌教經此大創,需得閉關至少十年才能恢復過來。
而簡秋等人也回了洛陽,重傷在身,閉門不出,半個月下不來床。
而最讓人唏噓的,不是謝觀林被邪靈放大欲念做出的種種毀形象事跡,而是經此一事過後,他瘋了。
具體怎麽瘋的,沒人能完美解答。
只能理解為,他受邪靈影響,內心私欲無限放大,人變得極端且瘋狂,然後在君流引雷劫對付秦慕的時候,他雖然躲得快,但終究沒能徹底的逃離雷劫攻擊范圍,被小小的蹭了個邊。
雷劫劈下,傷的是神魂。再加上他親眼目睹龍族的絕對實力,自知覬覦無望,內心指不定多煎熬呢。
多番因素的輪流攻擊下,謝觀林就精神不正常了。
謝嵐裳回到謝家的時候,謝觀林的房間被鎖了起來,周圍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篆,就像在對付一個隨時會發瘋發狂的猛獸,日日夜夜都有弟子在外守著。
即便相隔甚遠,從屋內傳出的咆哮聲依舊清晰入耳。
“誰敢忤逆我,誰就去死!”
“殺光你們哈哈哈哈哈!”
“逆心龍鱗,給我逆心龍鱗!”
“漣漪,你來了?我好想你……”
謝嵐裳腳步微頓,突然,房門傳來劇烈撞擊造成的“哐啷”響動,駐守的弟子們嚇得不輕,就看見披頭散發的謝觀林雙手扒著門板,透過縫隙朝外窺探,眼睛瞪得凸大,眼白之上遍布血絲:“兒子,我的兒子,我和漣漪的兒子……”
“過來啊,來啊……”謝觀林渴望的伸出手,眼中浸滿了濃鬱的關懷,“小裳,到爹爹這裡來。”
謝嵐裳定定的看著他。
謝觀林滿眼渴望,帶著從未有過的溺愛,期盼的望著他。
“夜深了。”謝嵐裳轉身走開,“父親歇了吧。”
“小裳,別走啊……”
“兒子,快到爹爹這兒來,兒子!”
“逆子,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你這個妖孽,去死吧,去死吧你!”
神志不清,顛三倒四。
方才還是一臉慈父的模樣,寵愛無比。
轉瞬便凶神惡煞,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算了。
何必跟一個瘋子真情實感。
謝觀林瘋了,祖母的身子也每況愈下,雖說從神洲帶回了雪蓮,但效果微乎其微,也只是讓祖母有幾天精神,等藥效一過,人越發慵懶,前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竟已經臥床不起了。
闔府上下都在為老太太祈福,憂傷的憂傷,焦慮的焦慮。
唯有謝嵐裳一如既往,既不擔心也不傷感,每日去祖母房中小坐,陪她說說話談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