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那頭黑色的巨獸……正在流口水。
他真的在流口水,他遏製不了了。明明剛剛看到宣至儒的那個隨從,他也只是覺得對方身上的黑霧比較多,讓其看起來像是一個美味的蛋糕,盡管莫緣想吃,但他完全能夠克制住自己。
然而現在,撕破偽裝,變身成黑色液態巨獸的獅心,張牙舞爪的獅心,令莫緣再也無法控制住心裡那股恐怖的欲望!
吃掉……只要吃掉這個……
莫緣無法自拔地朝著獅心前進了一步。
但是現場的情況已經很混亂了,在獅心爆發並且壓倒那個厭月門修士後,周圍的修士們紛紛退避三舍,其中沈海卿也跟著人潮後退,他看到了呆立在原地的莫緣,衝上去想把徒弟拉走。
但還未等沈海卿摸到莫緣的手,鄔起就已經按奈不住撤除隱身,一把將莫緣攔腰抱起,抱著他轉身想走。
可莫緣卻在鄔起懷裡掙扎起來,他眼睛死死地盯著獅心,手也向著獅心,喊道:“放開我!”
“不!那個不能吃!”鄔起壓低聲音抱緊他,鄔起知道莫緣的意圖,他連緣緣這個昵稱都不喊了,說道:“莫緣,你冷靜一點!”
鄔起從未真正見識過深淵之毒到底是什麽樣的。莫緣跟他講述過,那些曾經中過毒的人身上會纏繞著黑霧狀氣體。他也看到過莫緣向五師兄展示過的黑石頭。
後來鄔起翻閱無極劍宗的記載,知道了深淵之毒還可以化為水和固體狀,但不管是氣體還是固體,它們都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它們是黑漆漆的,是幽深的黑色,比夜幕更黑的黑色。
今天鄔起終於有幸,在獅心身上真正見識到了,這個所謂的深淵之毒。
莫緣想吃的就是這種東西嗎?
獅心還在爆發,因為宣至儒看著周遭的人群面露驚恐四散而逃,他非常開心,無比愉悅,哈哈大笑的同時還到處指著那些修士,命令獅心一個個去吃掉他們。
獅心不會發出任何類似野獸的怒吼,它異常安靜,跑跑跳跳都不會發出聲音,動作卻無比迅猛,修士們的刀槍弓箭都傷不了它,法術打在它身上絲毫不起波瀾,它肆意妄為,一個接著一個的撲跳。
可能是自以為是,但鄔起真的不想讓莫緣吃這種東西,因為他從獅心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恐懼和絕望,這頭黑色的液態巨獸給人的感覺就這兩種,恐懼和絕望。
“放開我!”莫緣發覺自己離獅心越來越遠,他著急了,敲打鄔起的肩膀和胸口,“放開我!我還沒……”
“不行!”鄔起已經下定決心了,他抱著莫緣擠到角落裡,急迫道:“你不能再吃這種東西了!它會害死你的!”
“可是我不吃它,它今天就會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吃光!”莫緣眼瞅到那邊的獅心又接連撲倒幾個修士,所有修士在被獅心碰到的瞬間,就會倒地不起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莫緣很快意識到那頭黑色巨獸,其實就是個會自己活動的深淵之毒化身,它身上有比之前卓柯師叔、比十六師兄、比羅一銘……比莫緣至今為止收集到的所有毒素都還要巨大的量!
這麽巨大的毒素化身,在旁人接觸到它的一瞬間,身體就會被過量毒素浸染,感受到難以置信的疼痛!並且在短短幾分鍾時間,其身體和靈魂都會被這毒素侵蝕,在可怕的折磨裡走向滅亡!
如果現在莫緣不衝上去幫助那幾個倒地的修士,他們都要死,而且會死得特別慘,在毀滅式的摧殘下魂飛魄散。
“不!”鄔起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明白的,他真的非常明白。
但他還是絕不妥協,他抱緊莫緣不讓他走,聲音裡透著哭腔:“你可以救他們,可誰來救你?”
“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鄔起喑啞道:“我不能讓你在我眼前死去!莫緣,你不能這樣對我!”
鄔起知道自己其實也很瘋狂。他在那天晚上抱著重傷的莫緣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裡時,從未想象過自己會那麽瘋狂的愛上這個人。
莫緣給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鄔起也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反正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莫緣站在花海裡對他笑的時候,不畏懼他並大聲喊他名字時候,假成親洞房花燭夜倚在他懷裡的時候,甚至是最後鄔起親手掐死他的時候。
鄔起都覺得這個人是不一樣的。
他覺得莫緣像是藤蔓一樣纏繞在他身上,在他身上瘋狂的生長,扎進他的血肉他的心臟,和他融為一體無法分離。
最後還要在藤蔓上綻開絢麗無比的花朵,用美麗的樣貌和香甜的氣息引誘著鄔起,叫鄔起心甘情願成為他的養料。
鄔起知道,如果把莫緣從他身上、從他心裡連根拔起……
那麽鄔起一定會死吧,跟著莫緣一起死去。
他受夠了!他的這一生永遠在不斷的失去,所有重視的人都要從他身邊離開,他明明緊緊抱住了,卻什麽也抓不住。
“我上輩子一定是罪大惡極之人吧,所以天道如此懲罰我。”鄔起紅著眼睛,輕聲對莫緣道,“你們都想逃離我。”
莫緣沒有說話,他睜著一雙清澄的墨色眼眸望著鄔起,然後突然伸出手捧住鄔起的臉頰,身體一個前傾,就把自己的嘴唇貼在了鄔起的唇上。
這是個短暫的吻,不帶任何情色意味,只是貼了貼嘴唇,把彼此的氣息烙印在對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