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蘇裡說:“我在救人。”
羅元緒輕易就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問:“你是想要兩全其美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道,“你該知道,世上沒有那麽多兩全其美的事。”
顧蘇裡認真地道:“但如果有機會,我們就該盡力。”
羅元緒眸色冷淡地道:“那我問你,一隻食肉的猛獸快餓死了,拿兔子喂它,它就能活。可如果拿兔子喂它,兔子就得死,你是該眼睜睜地看著猛獸餓死,還是要殺死兔子?”
顧蘇裡道:“……這不一樣。”
羅元緒道:“但這就是天道!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其自然,猛獸能抓到兔子,那就讓猛獸活,抓不到,就讓兔子活,這才叫公平。”
“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顧蘇裡蹙眉道,“我以前看動物世界,猛獸捕食鳥類,尚且會把落出巢中的雛鳥護送回巢。這就說明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獸類也有憐憫之心。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遠沒有到‘必要’的時候。”
羅元緒道:“那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呢?”
望著他的眼中,甚至出現了一絲憐憫:“你做得出取舍嗎?”
顧蘇裡怔怔地望著他,半晌,走近兩步,抱住他,把自己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羅元緒身體一僵,低聲道:“你別以為這樣討好我就有用……你之前逃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顧蘇裡用下巴在他肩膀上磨了磨。
羅元緒指尖一顫,就沒再說話。
“我之前誤會你了。”顧蘇裡柔聲道,“我以為你以黑衣形象現身,就是無情。現在看來,你是最本真,最原始,最理智,也最欲望……在天空之城出現的你,才是你的神性吧?”
羅元緒哼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現在的我。”湊近顧蘇裡的耳廓,“但那又怎麽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顧蘇裡被他噴到耳後的熱汽酥麻了全身,耳朵根都被燙紅了。
“你別老是——這樣!”他縮了縮脖子,抓住他還想要不規矩的手,惱羞成怒地瞪他。
羅元緒強硬地攬住他的腰,不滿地道:“什麽樣的我都是我,你要一視同仁,不許厚此薄彼!”
顧蘇裡卻道:“但我知道這都只是
你的某一面,只有你我初見的時候,才是完整的你。”
羅元緒望進顧蘇裡的眼中,某種濃厚的感情,幾乎要將他溺斃。
他心跳得很厲害,於是胡亂找了個最壞的話題:“你不是說,之前的‘我’都不是我嗎?哼,你喜歡的羅元緒,已經死了!”
“別這麽說話!”顧蘇裡心中一痛,板起臉道,“你這樣說我會傷心的!”
羅元緒一頓,還真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了,但到底意難平,於是便問:“那你更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我知道,你肯定喜歡以前的我……”越說語氣越酸,“以前的我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我都不記得了。”
顧蘇裡失笑道:“你不會連自己的醋都吃吧?”
羅元緒就把人摟得更緊:“為什麽不行?”誰讓他,把他們看成是兩個人?
那廂邱曉東和高湛在搭建藥廬,搭著搭著,就發現顧蘇裡人不見了。
陶菲菲和宋松濤是去安置縣官新送來的患者了,可顧蘇裡去哪兒了?
聽到邱曉東他們的呼喚聲,顧蘇裡總算舍得把人推開了:“我們走吧。”
羅元緒卻沒動。
顧蘇裡疑惑地道:“怎麽了?”
羅元緒指尖輕劃過他的額發,掌心貼著他的臉頰。
顧蘇裡握著他的手腕,在他掌心中輕蹭了蹭。
羅元緒想問他,你是怎麽確定我們就是同一個人的?從前和顧蘇裡的記憶,他都不記得了,在顧蘇裡質問他的時候,他反應那麽大,就是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就是顧蘇裡喜歡的那個人。
萬一,他真的不是……
某種想要毀天滅地的暴戾情緒在胸中翻湧,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了下去。
顧蘇裡的心是那麽地柔軟,又那麽的硬,如果他們真不是同一個人,他一定不會選擇自己的。
“你別想太多了。”顧蘇裡柔聲道,他看得出羅元緒在顧慮什麽,“我已經分清楚了。”
牽著羅元緒的手,帶他回藥廬。
庚辰正在藥廬前假裝四處看風景,見他們兩人下來了,還假惺惺地向他們找招呼:“回來啦,怎麽不多聊會兒?我特意給你們留的空間。”
顧蘇裡沒好氣道:“別裝了,你剛才還扒在旁邊的草叢裡偷看我們,你以為我沒發現嗎?”
庚辰瞪大眼睛道:“你怎麽憑空汙蔑人的清白,誰扒草叢了?我那是——東西掉了在找東西,才沒有偷看你們!”
顧蘇裡失笑道:“好好好,算你沒偷看行了吧。”
竟就給了庚辰台階下,絲毫沒有要訓它的意思,“下次不要再這樣偷偷摸摸的了。”
庚辰暗自怎舌,心想這樣春風滿面的樣子,事情應當是解決了吧?
邱曉東和高湛瞧見顧蘇裡和羅元緒一塊兒出現,隻道顧蘇裡先前消失就是找羅元緒去了。
“剛才縣官到了,帶了許多新患者來。”高湛道,“土根的父親也找到了。縣官找你,估計就是為了這件事。”
顧蘇裡渾身一振:“這麽快嗎?我現在
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