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擺手,道:“正好無事,聽一聽又何妨?”
之後半個時辰,尹珩將他的身世說了一邊,只是隱去了葉一衡和千機閣閣主這兩個身份。
季寧摸摸下巴,打量著尹珩的臉,沒發現任何心虛。他說:“所以你當初非要跟著本座回魔教,是為了躲避陸凌湳的追殺?”
尹珩點點頭,道:“是。屬下入魔教雖動機不純,但屬下對教主的忠心卻不做假。屬下從未隱瞞過教主屬下的身份。”
季寧撇撇嘴,心中腹誹:你確實沒隱瞞,但誰會因為一個名字而聯想到被一夜之間覆滅的藏劍山莊?
等等,似乎有哪裡不對。
季寧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事情。影一之前給他關於尹珩身世的資料可和這一點搭噶都沒有,他一個獨身的小乞丐,是怎麽做到將自己過去掩飾的這般完美的?
似乎知道他怎麽想的一般,疑惑剛上心頭,尹珩就解釋道:“爹娘曾有殘余部下,藏劍山莊並不算徹底被滅。”
“然後你就花了幾年時間,將那些殘余部下發展成一個實力不錯的組織。而假身世的事情,就是這個組織辦的。”
季寧幫他把話補全,尹珩點頭承認了。
季寧這般猜測也沒有錯,千機閣確實是由他一手發展壯大的。起先前千機閣做的是暗殺的買賣,自打他成了丐幫幫主後,遍布天下的丐幫弟子就成了他堅實的後盾。他可以後毫不費力的收集到任何消息,包括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最終千機閣以販賣消息為主,驚羽閣則被他有意的脫離了出去。
“確實如此沒有錯。”
聽罷,季寧手肘撐在茶幾上托著腮,眯了眯眼,道:“那你為何要假裝失憶?”
別以為說得頭頭是道,他就忘記了尹珩還是個“失憶人士”。
“教主不曾相信屬下的忠心,屬下一時鬼迷心竅,想著教主防著來歷不明的屬下,若屬下失去了記憶,那麽對教主是毫無威脅,想來教主就能信任屬下了罷?”
這番說辭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可是說到最後,尹珩卻覺得心裡泛著一陣陣難以忍受的苦澀。琥珀色的瞳孔裡,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受傷。
想起尹珩為何落崖,季寧心虛的移開視線,沒法直視那雙清亮得仿佛看能透人心的眼睛。
尹珩多次以命相護,而他確實從未相信過尹珩半分。如今被他這般明擺著說出來,季寧反而有種自己是人渣的感覺。
想想看他確實挺渣的,就算他當年救過尹珩一次,可尹珩早就不欠他什麽了。反而是自己,三番兩次被他救了不說,還一直以怨報德的懷疑著他。甚至剛才還動過殺心,想要除掉他。
季寧不知該如何說了,氣氛頓時尷尬得詭異。
尹珩直勾勾的看著,希望能從他嘴裡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並沒有。
兩人陷入謎一般的沉默中,茶幾上的茶都徹底涼透了。最後還是尹珩打破沉默,他道:“若教主還覺得屬下不可信,那屬下這便離開魔教。”
說罷眼神幽深的看他一眼,而後起身當真往門外走去。
季寧張張嘴,看著他的落寂的背影突然心底泛酸,手下意識的想要伸出將他留下。最終他沒有任何動作,隻冷著臉盯著茶幾,目光灼灼仿佛要將茶幾盯出一個洞來。
尹珩半隻腳邁出了門檻,仿佛想起了什麽,他側身轉頭對季寧說:“屬下昨日殺了陸凌湳,相信不久他身死的消息就會鬧得沸沸揚揚。武林大會時教主曾與他有恩怨,只怕會被有心人將他的死扣在教主頭上。明日屬下會讓屬下的人將陸凌湳的惡行告知天下,卻恐還是有人要借機為難教主,還請教主做好準備。”
說罷,他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了。而季寧聽了他那番話後,如同打翻了一桌子調料罐,五味雜陳。
不知為何,當聽到尹珩說他要走,並且留下那段疑似撇清關系的話,季寧心裡非常的不爽。
他仰頭灌了一杯冷茶,苦澀盈滿了口腔味蕾。他懊惱的一掌拍在茶幾上,使得茶幾上的火爐和茶壺震了震。
季寧站起身,咬牙切齒的低聲罵了句粗口:“擦!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本座的魔教是菜市場嗎?你以為編個起點流男主的悲慘身世本座就會相信?”
想走可以,等影一查出尹珩所說屬實,他自然會放人。
下定了決心,季寧從來不拖泥帶水,當即氣衝衝的出了玲瓏閣,向著尹珩那間小院子而去。
他走到院外時,尹珩正在收拾行李。
察覺到他的存在,尹珩疊著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沒有像往常那般像季寧見禮,只是愣了一下後繼續收拾包袱。
季寧氣得牙癢癢,靠在門欄上抱著手臂冷冷道:“本座什麽時候說過你可以走了?”
尹珩聞言轉身,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說話。
季寧又道:“你莫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走了,本座去哪兒找個稱心的侍衛使喚?”
琥珀色的瞳孔燃起了火光,仿佛瞬間有了生氣一般。
季寧繼續道:“熙兒很喜歡你,就算本座想攆你走,但為了熙兒本座萬萬不會真讓你走的。”
“屬下……”
尹珩剛開口想要說什麽,季寧卻打斷了他的話,臉色不太好的問:“你還是要走?”
尹珩堅定的搖頭,“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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