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季寧想不通。
前世生死之交,親密到同穿一條褲衩長大的兄弟都可以為了權勢背叛他,他憑什麽相信尹珩對他的好是真心的,沒有任何意圖?
若是尹珩只是簡簡單單的為了報恩,那麽他就理所當然的接受就好。日後他後悔了,自己也沒有任何損失。
若他所做的一切是別有所圖……
季寧眼中泛著冷光,眼簾微微低垂,衣袖下的五指收攏握緊。
若是尹珩接近他是為了打探魔教底細從而除掉魔教,那就別怪他不念情分了。
季寧心神均放在思考尹珩的意圖上,沒發現前方那人微微僵硬的背脊,更沒發現他臉上自嘲般的笑容。
尹珩抿抿唇,胸口似有一股鬱氣悶著,上下不得。他吐了口氣,將心底的難過壓了下去,權當沒有發現季寧的異樣,繼續叨叨噓噓的解說著。
竹林掀起一股輕風,尖細的竹葉飄飄忽忽的落下。落到地下時被一雙墨黑的靴子踩入泥底,迎接它的是腐朽成竹林養分的未來。
竹林看著很大,其實縱深並不長,兩人隻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便到了目的地。
“這個月份怎麽有桃花?莫非是?”
季寧沒想到竹林的深處竟是一片桃花林。桃花三月開,如今是盛夏的七月,桃花早該凋零了。而眼前的桃花林卻開得正豔,除了是幻陣不作他想。
尹珩點點頭,解釋道:“墨陽子先生偏愛桃花,是以住處外種了一片桃樹。如今你所見的桃花,乃是障眼法。這桃林看著普通平常,實則處處暗藏殺機。便是我不得他允許,亦不敢硬闖。”
“哦?那當真是個有個性的神人。”
敢讓頂頭上司吃閉門羹,果然是能人異士多怪脾氣。原本懷著戲謔心裡的季寧,此時倒真對那位墨陽子心懷敬意了。
季寧很清楚,這種有能力有脾氣的人,是輕易得罪不得的。
“你且等等,我去請墨陽子先生。”
尹珩說罷便走入了桃林,季寧安安分分的在林外候著。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尹珩沒有折返,季寧忍不住猜想:莫不是不小心走錯了方向,入了殺陣?
他好笑的搖搖頭,怎麽可能呢。無論一個人如何性格怪異,也絕不可能把自己的長期飯票給弄死的。
又等了片刻,尹珩依舊沒有出現,只是眼前開得茂盛的桃花林卻迅速的凋零枯萎。不過幾眨眼間,就只剩下光禿禿的桃樹。
季寧冷眼看著沒有動作,直到桃林裡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
“季教主請進。”
季寧沒有動作,依舊抱著手臂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
那聲音主人似乎知他為何遲疑,複又道:“法陣已撤,季教主大可放心。”
如此聽來,季寧總算邁開步伐,一步一腳印的步入桃林。
季寧原以為桃林裡大概又是一座竹屋,不成想竟是一座華麗精致的水中樓閣。樓底下一池碧綠帶著粉嫩,微風拂來蕩起一池碧色的波浪。
先是桃花林,後是荷花池,季寧不會天真的以為這荷花池如表面般簡單。
收回視線踏上荷花池唯一通向樓閣的走廊,季寧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從未松懈過防備。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裡畢竟是精通法陣的墨陽子的地盤。雖然他已經表明撤掉了法陣,可季寧卻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
小心使得萬年船,注意些總是好的。
走廊不長,僅僅只有二三十步。季寧站在樓閣大門前,將將揚手欲敲門,那扇門卻由裡向外自行打開了。
“打擾先生了。”
季寧意思意思般告了個禮便不客氣的走了進去。
巡視了一周,卻只見到正坐在茶幾旁喝悶酒,神情冷峻似乎心情很不好的尹珩。
他奇怪的擰眉,剛剛還好好的,怎麽轉眼就生氣了?莫不是因為他要見這墨陽子,被刁難了?
這般想著,季寧對還未見面的墨陽子印象跌入了谷底。
季寧冷著臉走到他面前,俯身奪走他手中的酒杯,不悅的道:“酒是個好東西,可若不節製便是砒|霜毒|藥。還是少飲為好。”
尹珩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就轉開了視線,看著窗外的荷花發愣。
第一次被尹珩忽視冷落,季寧非常的惱火,卻又不能說他什麽。畢竟尹珩可不真是他的影衛,他想如何便如何。
季寧憋了一股悶氣,重重地擱下酒杯,一拂衣擺坐在尹珩對面,迫有些咬牙切齒的質問:“怎麽?邀請本座來便是這種待客之道?”
尹珩聽著身體微微僵硬,卻抿抿唇沒有搭理他。
季寧氣極,剛要起身離去,卻見一位白發青年托著一盤甜點蔬果走了出來。
那位白發青年便是墨陽子,只見他笑吟吟的道:“季教主莫生氣,主上只是被件煩心事擾了心神,此時心情不太好,你別於他計較。”
季寧依舊冷著臉,沒因為墨陽子的解釋而釋懷,只是問道:“不知是何事能難住閣主?說來本座聽予,興許可以幫助一番。”
墨陽子聽著笑了出聲,將手中托盤擱下,落坐在左側。
季寧不知他為什麽要笑,便問:“莫不是先生覺得本座沒那本事?”
“非也,非也。”墨陽子搖搖頭,一臉高深莫測。
季寧道:“那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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