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項明章追問,“他現在怎麽樣了?”
急救人員委婉地說:“生命體征比較微弱。”
項明章裝作聽不明白:“救救他,你們救救他,要我給什麽都可以,求你們能不能救救他?”
急救人員道:“先生你別激動,我們告訴你是想讓你有心理準備。”
“什麽準備?”項明章說,“我要怎麽準備?你們再試一試,他……他不一樣,他不會輕易死的。”
急救人員沒辦法,不忍地說:“情況的確不算樂觀,恐怕凶多吉少。”
“轟”的一聲巨響,項明章側目望著高空之下,湛藍的大海上騰升起一團可怖的火焰,那條遊艇爆炸了。
震耳欲聾的聲響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唯獨沈若臻毫無知覺,他靜得無聲無息,可溫熱的血跡比爆發的赤焰更叫人心驚。
沈若臻仍在流血,純白的襯衫浸染成紅,從胸口蔓延到翻領、衣角、肋下,到處都是鮮紅的,仿佛流進了項明章的眼睛,眨一下就會刺痛。
所以項明章不敢眨眼,他一直睜著,凝望著沈若臻不移開分毫。
項明章不清楚如何在海陸空顛簸了一路,周圍跟著很多人,一直有人說話,但他聽不見,卻幾番產生幻覺以為沈若臻醒來在叫他。
抵達醫院,沈若臻立即送進手術室搶救。
因為事故嚴重,驚動了不少醫護人員,項明章被擋在手術室門外,對著緊閉的門縫陷入了茫然。
過了一會兒,有人急切地叫他:“項先生!”
項明章一臉麻木地轉過身,看見許遼從走廊上朝他跑過來,身邊跟著幾名穿製服的警察。
昨天傍晚,許遼陪白詠緹飛往新西蘭,候機時給項明章發了消息,等快要登機,白詠緹忽然覺得不安定。
楚太太膽子小,一並緊張起來,許遼為了安撫她們,也怕航班信息泄露,於是臨時改了另一條需要中轉的航線。
半夜轉機的時候,白詠緹愈發心神不寧。許遼以為是她太久沒出門的緣故,但白詠緹否認了,大概是母子間的特殊感應,她想給項明章打一通電話。
許遼這才發現聯絡不到項明章,他又打給楚識琛,同樣無人接聽。
許遼馬上去問派對的安保負責人,得知項明章和楚識琛一起被接回了靜浦大宅,而且喝醉了。
派對要嚴防死守,項明章和楚識琛不可能會喝醉,許遼頓時起了疑心,白詠緹托他趕回去親自確認。
許遼乘最近一班飛機回來,依舊聯系不到項明章和楚識琛,怕耽誤時間他直接報了警。
當發現那輛帕拉梅拉去過海邊,許遼警鈴大作,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警方調動海上救援隊,在黎明時分找到了那艘遊艇。
趕來醫院的路上許遼聽說有人中槍,幕後主使是項行昭,他以為是項明章命懸一線,卻不料,項明章正失魂落魄地在手術室門口徘徊。
許遼擔憂地問:“是楚先生受傷了?”
項明章眼前閃回沈若臻中槍的一幕,跟著打了個激靈,他在滿身冷汗中緩過神來,抹了把臉,灰塵血淚黏膩地覆在掌紋上。
項明章道:“找最好的專家,把各醫院最好的醫生都找來。”
許遼說:“這間醫院是頂尖的,有需要會調動資源,你不要著急。”
警方需要跟當事人了解案發經過,但項明章的狀態太差了,警察叫住一位經過的護士,說:“他受傷了,幫他處理一下。”
護士應道:“好,這位先生跟我來吧。”
項明章哪也不去:“不用了,我要等人。”
許遼說:“手術需要很長時間,你包扎一下再回來。”
項明章根本聽不進去:“不管多長時間我都不會走,我就在這兒等著。”
“項先生,別意氣用事。”許遼勸道,“你在流血,傷口不及時處理會感染。”
項明章執拗地駁斥道:“這點血不礙事,跟他流的血相比算得了什麽,感染而已,又能有多疼?”
他自問自答:“子彈射進了他的胸口,傷到了心臟,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我懷裡說疼,我什麽都做不了。”
許遼第一次見這副樣子的項明章,他請警察稍事休息,手術室門前空了。
燈光是白的,牆壁也是白的,項明章穿著髒汙的黑西裝,佇立在手術室外像一尊破敗的雕塑。
不到半小時,又有兩名醫務人員匆忙經過,進了手術中心。
項明章額心狂跳,恨不能穿牆而過去看一看沈若臻,情況怎麽樣了,血止住了嗎?
子彈有沒有取出來?
他希望手術順利結束,門上的提示燈熄滅,又怕猝不及防地滅掉後,得到的是一份噩耗。
他是不是該跪地求一求各路神佛?可是態度惡劣這麽多年,神佛會感動,還是借機懲罰他?
他懼怕去想,但不停地在想……沈若臻會死嗎?
還是會消失去另一個地方?
混亂的思緒戛然而止,項明章僵直了半分鍾,回過頭,許遼站在幾米遠的走廊上陪他一起等。
項明章朝許遼走過去,步子很大,很重,他透著一股瀕臨爆發前的平靜,問:“項瓏現在在哪?”
許遼說:“還在加州。”
項明章道:“叫人準備好。”
許遼看他臉色陰鬱,問:“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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