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臻笑道:“複華銀行沒有了,沈行長也沒有了,做行長公印幹什麽。”
項明章說:“那隻刻你的名字?”
沈若臻“嗯”了一聲,正好師傅來了,他道:“字用楷體,印石頂部的紋樣……幫我刻一枚銅錢。”
大多顧客選擇傳統如意紋、雲紋,或者花草等別致浪漫的紋樣,師傅好奇地問:“什麽樣的銅錢?”
沈若臻熟練地說:“明代的天啟通寶,圓形方孔,上刻‘十’,右刻‘一兩’,孔洞左邊和下方刻一日一月。”
師傅說:“這個銅錢倒是挺特別的。”
沈家祖上開設錢莊,沈若臻一歲抓周,長桌並了三米長,擺著各式銅錢銀元、鈔票債券。
他從頭爬到尾,挨個抓,祖父說他將來會廣納八方財。他瞪著大眼睛瞧夠了,再放下,最後隻握著桌尾的一枚銅幣,祖母說他有尺度,不會沾了滿身銅臭。
那一枚就是天啟通寶。
刻這一枚銅錢,沈若臻算是紀念曾經的家業淵源,也記錄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接觸貨幣的趣事。
他拜托道:“日月版的天啟通寶很稀有,勞煩您把紋樣鐫刻仔細些。”
師傅做了保證,去登記信息了。
店內一隅剩他們倆,沈若臻說:“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項明章猜道:“日月同輝,寓意很好。”
沈若臻糾正:“是日月為‘明’,我想刻在我的印章上。”
第120章
刻章需要花費時間,沈若臻留下聯系方式,等製作完成再過來取。
交付了定金,每位顧客可以挑選一份贈品。小巧的流蘇墜子,但沈若臻不舍得在印章上穿孔,四方印台,他那箱舊物中有行長公印配套的。
沈若臻便挑了一盒素色信箋,幾十張,在寫信的年代也夠用很久了。
從印社離開,項明章問:“這場約會還滿意麽?”
沈若臻眉眼間帶笑:“滿意。”
當代人擬協議都簽名,公司文件要蓋公章,項明章說:“印章刻好了,要印在什麽地方?”
“落款。”沈若臻捏著那盒素箋,“寫完信可以印上我的名字。”
項明章心道,這年頭也就你沈少爺寫信,他問:“你打算寫給誰?”
沈若臻在二十一世紀結識了不少人,大部分在同一城市,一些商業合作夥伴散布在全國各地。
項明章以為沈若臻能寫信的人,大概是寧波的姚老太太,深圳的翟灃,賓大校友歐文也勉強算一個。
不料,沈若臻回答:“我寫給你吧。”
項明章意外地說:“給我寫什麽?”
街角微風,沈若臻揚著發絲,口述道:“明章見信展,謝君禮贈,不勝欣喜。”
項明章被哄得遭不住,分不清“不勝欣喜”的人到底是誰,信號燈閃爍著綠光,他抓住沈若臻的手臂穿過街口。
兩個人漫無目的,卻不願分開,一直消磨到傍晚走得腿都酸了。
沈若臻回到家,楚太太和楚識繪也剛回來,她們去找周恪森,而周恪森今天要去墓園,索性三個人一起去給楚喆掃墓。
楚太太迫不及待地說:“老周也覺得那棟大廈不錯,我決定抓緊辦,那塊位置很搶手的,拖久了別被人截胡呀。”
沈若臻道:“那雷律師又有的忙了,股份剛落實,一些手續還正在辦理。”
“沒關系,律所那麽多人。”楚太太說,“交一筆定金,就搬過去,其他的可以慢慢來。”
沈若臻點了點頭,早一點也好,換個新地方,人要安頓,設備要整理,真正的穩妥下來至少需要半個月。
周一到公司,沈若臻給亦思的領導組發了消息,然後親自去各部門轉了一圈,通知大家準備搬離,屆時要提前組織一下。
研發中心有周恪森在,不用專門跑一趟,沈若臻最後去了九樓。
他一出現,辦公區一下子變得熱鬧,大家放下工作圍聚在一起,彭昕聽見動靜也從總監辦公室出來了。
沈若臻被堵截了去路,說:“項先生來了嗎?”
經理道:“沒呢,估計快了。”
沈若臻說:“我沒別的事,亦思就要搬了,咱們銷售部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來跟大家告個別。”
周圍一片長籲短歎,這群人慣會誇張,不過確是真心,彭昕道:“你們不要這樣,雖然以後離得遠了,但識琛就是一個公司的領頭人了,應該祝賀他。”
沈若臻謙遜地說:“不管在哪,我盡力做好分內事就行了。”
“你的分內事標準可不低。”彭昕笑道,“你在我們銷售部待得最久,幫了太多忙,我絕對不會忘的。”
沈若臻說:“彭總監,不要煽情。”
彭昕大手一揮:“那總不能讓你就這麽走了,怎麽著得辦個歡送會吧!”
沈若臻剛要婉拒,有人喊了一聲“項先生”。
項明章一早去老項樾處理公務,開完例會回來,在電梯間就聽見了吵嚷聲,踏進部門就見沈若臻被簇擁著,在一片嘰嘰喳喳裡斯文地望向他。
人群自動散開兩邊,項明章走近,說:“開什麽會呢。”
彭昕回答:“項先生,亦思要搬出園區了,大家同事一場,我們商量著想辦個歡送會。”
項明章其實考慮過,不止為沈若臻,還為了亦思的全部員工,他批準道:“可以。”
Top